血色遗书（二）叶落归根
重山当中有一方宝地。从外看青色的瓦，青色的砖，门外有一片甚大的竹林，但见不时一些鸟儿“噗嗤”一飞而出，竹子叶还不停的摇曳。这日，雨过阴云还未散去，只见一线阳光从云端的缝隙射到这古刹的门前，有两只鸟在门前彼此争夺着什么，显得清凉中带着生机。只见门顶牌匾上书着三个隶书大字“南国寺”。门前的两只鸟忽而被什么惊吓到了结对飞走了。只见古道上有一个疯癫的道人行走其间，他的手中却抱着一个刚一岁的婴儿，径直朝南国寺走了过去。
这日老方丈刚圆寂，众僧人正在大殿颂经超度，却听得门被叩的山响。众人心中觉得奇怪，门前已经贴了告示，是谁还在如此无礼。无见和尚本不能理解圆寂之真谛，只知这师傅是从此再也见不着了，本在沮丧之际却听得有人如此冒犯，自然心中上火，打算出门训斥一番。只见他起身朝门口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把门猛一打开刚想骂却见一道人模样的男子立在当前，当时就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师兄！怎么是你。”。无见嗓门本就洪亮，今天寺内无善男信女，众人心中沉重听他这么一喊叫，都起身围了过来，一见不是无尘那是谁。
无尽心事颇多，刚才还在思绪乱飞，忽然听见有人喊叫起来于是出门来看。只见一个疯癫肮脏的道人站在门口，目光呆滞神色滑稽，而这人正是自己的师兄无尘。真是恍如隔世，遥想当年那个潇洒英气的师兄今天怎么成了如此模样。无见连忙招呼道：“师兄，回来了就好。快进来，快进来。”，众人把他搀扶着进来了，却突然发现他手中抱着一孩童，竟然在对着无尽笑，把无尽吓得踉跄退后几步。
大家都说奇，这无尘师兄已经离开这里有二十年之久，今天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怎么又是这样一副模样，为什么会穿着道人的衣服。
无尘慢慢走进来，本来已经疯癫的脸庞突然开始清醒起来，却突然把手中孩子一丢，吓得无尽连忙冲了过去把孩子接在怀中。无见见师兄竟然把手中孩子一丢径直朝大殿走了过去，刚想问个究竟却只见师兄脸面上已经全是泪水，膝头一软跪在了佛祖面前，用双手支撑着地。旁人一见如此谁也不好上去问是怎么了。无尽上去搀扶起师兄，对他说：“今日师傅圆寂了，到死还念叨着你。”，无尽只是哭着头也不抬回说：“我知道，我也是牵挂师傅的。只是我没脸面来见他老人家。”。
日头已经正中了，可是阴云却一点没有散去的意思。无见、无尽把无尘带到方丈居所，只见师傅空明禅师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正中，面目慈祥的没有一点死去之人的僵硬之气。无尘一头跪在了师傅面前，只是哭着一遍遍重复“师傅，徒儿不孝。”。本来就是清明时节，平日的善男信女们来到佛门就难免带着几分追忆先人的伤感，这个时候师傅又去了，而今又看见师兄如此这般，无见、无尽竟然都似那俗人一般哭泣了起来，一点没了佛家弟子的风范。
本来南国寺的规矩是自然逝去的人是要放置三日，三日内两班倒轮流超度，三日后才可下葬的。可是自这无尘来了以后，无见、无尽竟然日日哭泣在一起，而这是不和佛家体统的。一日，小和尚们商议了一番回无尽主持说这老方丈还是应该先下葬的好，总好过三人日日哭泣。无尽一想，自己与师兄间确实有太多说不完的话，哭不尽的泪，想不完的师傅旧事，三人就如此也不是个长辈的样子，也就同意了小和尚们的建议，把师傅早早入了土。
却说自从无尘回来后他两师弟也没好好问这些年他是如何过的，师傅入土后二人就把师兄找了来问起详实来。只见无尘叹气一声后说：“那日师傅已告戒过我，那世间兴衰岂是人可定的。顺天者昌，逆之者亡。众人不过就是天地间的一阵风，一粒沙，最后幻化随缘罢了。可是我哪里肯听，见那山下的繁华、山下的女子，哪里能够不心动。”，说到这里无尽说：“当时我也有如此想法，想下山还了俗。可是见你已走了，师傅竟然连日伤感不思茶饭也不好和师傅提了。”，无见也说：“那个时候我还小，见师兄下山去享受不带我去，我可是经常埋怨师兄你的。”，说到这里师兄三人都笑了。
无尽问：“师兄，那后来的事情呢？”，无尘叹气说：“当时本以为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可以在江湖上闯荡出点名堂来，可是谁曾想那江湖上高手可是多呀。我在一个镖局找到一个押运的差事，一开始还没什么事情，也挺顺利。有几次遇到那抢劫的匪盗都被我三下两下就制服了，后来局头见我能干就把我提拔成了镖头，负责一些重要的货物。后来我在江湖上渐渐有了一点名头，就开始自大起来，并且放出话来只要是我‘铁面镖头’的镖就无人可动。”，无见问：“后面呢？可有人来劫？”，无尘说：“当时放大话，可不就犯了太岁。话才放出没半年，一次一单大镖被一伙极其干练的匪盗给劫了，后来那伙人还放出话来就是要劫的我，看一看这‘铁面镖头’的成色。回去以后镖局是没说什么，那人也是重情谊的。可是那趟镖的主人却不是饶人的主，他的那批货物后来我才知道竟是从宫中偷盗而来。我如此一被劫，万一那些东西流入市场，被人查出从他这里而来，那是要遭大祸的。那主人本就是急噪脾气，如此大的损失他恼羞成怒纠集了许多武林高手竟要取我性命泄愤。我得知后哪里还敢在那里留，趁他们还没发现就跑了出来。”。
无见又问：“师兄，后来你又去里哪里呢？”，无尘说：“后来我也没敢再去江湖中混了。那个时候还年轻，放出大话才没几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还好意思抛头露面。后来就去到长安的一家茶馆里做了小伙计，打算先混口饭吃再说。可是我却没想到那茶馆的老板周炎山却是一品风流人物，不但不以下人待我还给了我许多指点，帮我结交了许多朋友。”，“你说的莫非就是火炎门的门主？”，“正是。”，无尘接着说；“我这人功利心是其重的，但是心地不坏，周门主是看得出来的。于是在周门主的引荐之下我进了宫，在临走前他对我说大周王朝气数已尽，在宫中只可图利不可图名，更不可卷入宫廷事务当中，所得之物够归田即可，不可过度留恋。”，无尽却问：“都听说这周门主是有大志向的，不同凡人。怎么却把你弄入宫中渔利，这可不似他的作风。”，无尘说：“你有所不知。我在宫廷中所得之物，他分文不取，只有一用。”，“何用？”，“用我做那千里眼、顺风耳，打听宫中虚实。”，无见说：“我是知道些那宫廷当中的混乱之事的，他堂堂一豪杰如此利用你岂不太阴险。如果你卷入其中那必定凶多吉少。”，无尘却说：“这也不怪他，要做大事情是要做一些牺牲的。何况我图利，他图宫中消息，我俩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没有什么阴险不阴险的，后来我身陷囹圄全是自己的错，人家可是警告过我的，只是我听不进去，如同当年听不进去师傅之话一般。”。
二人一听此话不禁都问：“是怎么一回事情？”，无尘说：“那世历皇帝最是昏庸无能，平日里不理朝政不说，还最喜欢丹药想着长生不老之术。那时我就想如果得到这皇帝的宠幸，那不就可以如同那宦党一般得到权势，还能帮助反周义士推翻这腐朽的王朝。”，无尽说：“师兄能有此心，甚好。只是后来为何身陷囹圄？”，无尘长叹一声说：“后来我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我本无这么大的志向。不过是为了自己讨好皇帝给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其实我真正喜欢的还是能够出人头地。”，无见说：“师兄真是可惜了，当初如果能不走歧途可能今日就是那反周大军里的一员大将了。我见这大周是要亡的。”，无尘叹息着：“只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卖，那时被名利冲昏了头脑哪里还知道这些。”，无尽说：“大厦将倾在其脚下而不觉呀。”，“是啊，当时那宫廷中奢华异常，哪里像要亡的样子。”。
无尽又问：“师兄那个时候可又是如何入这囹圄的呢？”，无尘说：“那个时候看这皇帝痴迷于长生不老，我也偷着吃过两粒。吃后真觉得身体如云烟，轻飘异常。于是我也开始炼制起了丹药，自己的丹药先自己尝，后又献给皇帝。”，“师兄丹药中可有水银之物？”，“不但有水银，连那铅、砷之物也是有的。”，无尽大惊问：“师兄服用这些丹药有多大时间？”，“十多年吧。”。只见无尽大惊失色说：“师兄啊师兄你怎么如此糊涂？这些个毒物吃到肚子里可是出不来的。这些东西可是能要人性命的。”，无尘叹息道：“我也知道，可是那个时候哪里管它那么多呀。”。无尽问：“师兄，你这道袍就是那个时候披上的吧。我可听说那时宫中道士最多，而以紫须真人为首。”，说到这里无尘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回说：“那个时候我献的丹药皇帝最是喜欢，后来就成了那些道士的头头。”，这个时候无见刚想说话，嘴都已经张开了却又马上闭上了，无尘见了问：“师弟，你可是要问我为何当初做了那么些缺德的事。”，无见不好意思的开口说：“我也是听人说，说那个时候许多人被拿去试验丹药，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无尽听到这些话本想自己问，师弟说了也就沉默着听师兄如何说。
只见无尘把手袖撸了起来，只见那双手臂一条条黑色的筋从上蔓延到下，又多又壮。无尽一看颤抖着说：“师兄，你已经病入膏肓了。”，“我知道，所以我来了这里想最后看大家一眼。如此就算死了也无遗憾了。”，随后众人沉默不语了。
忽然无尽想起那孩童问：“师兄，外面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情？”，只见无尘突然间眼睛睁的老大，口中念念有辞，却不似人间之话语。一睁眼闭眼工夫，无尘又变得疯癫起来，眼睛发直。无见连忙拉住师兄问是怎么了，只见无尘突然一掌打了过来，眼神忽闪忽灭的，无尽只见无尘在那里疯癫的打着拳，练着掌，用脚一脚又一脚的踢着桌子板凳。
无见问：“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无尽回说：“他这是丹药服用过多，走火入魔了。”，无见慌忙问：”这可如何是好？”，无尽看着无尘疯癫淡淡说：“只怕大限将到了。”。只见无尘疯魔的突然跪了下来口中哀求道：“皇后娘娘，我真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忽然又模仿女子的声音问：“你不知道谁知道！？再不说，我就凌迟了你这厮。”，无尘忽然又哀求起来：“求求娘娘饶命，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见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无尘又模仿起女人来：“是不是你的同伙？”，无尘又哀求起来：“不知道，小的不知道，不知道……”，随后就一直如此重复着“不知道，不知道……”。
过了三个时辰，无尘又好似清醒了点，不再哭闹了，可是整个寺庙已经被他搅的不得安宁。其他小僧人只是私下议论着无尘，有的人躲的远远的看着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有无尽、无见二人在他旁边小心照料着他怕他又出什么事情。
只见无尘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口中念叨着：“师傅，师傅，我知道了。”就朝大殿走了过去，路上把身上的道袍脱了个干净，光着身子坐到了佛祖面前双腿盘起开始诵经。听得那经书虽是平时众人诵读的，却有着一股子佛光普照之感。听得他一字一句就这么诵读着，无尽、无见想起最后一次看见师傅颂经时的模样，于是二人盘腿坐下也追随着师兄朗诵起经文来。
众僧人就地而坐朗诵起经文来，声音一致和谐，仿佛一道佛光从南国寺发散出来。过了许久无尘的声音停了下来人却依然坐立在那里。众人并没有停下来，所朗诵经文听之绵延不绝传播的老远，连山下的村庄都听得格外清楚。
过了三天无尘被安葬在后山的陵园里，里面住着南国寺历代的得道高僧，只有他一人不是主持。
主持。 看不懂啊，求点拨 yungeo 发表于 2012-5-3 13:4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看不懂啊，求点拨
直接忽略就好。:D我当年看古书就是这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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