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无言:长江正源之各拉丹东雪山姜古迪如冰川
一)、雀莫错和雀莫山以及神秘的吉日乡(二)、冰川环抱的河流
(三)、姜古迪如冰川的缩减与长江到底有多长?
(四)、沱沱河与当曲的长江正源之争
(五)、岗加曲巴冰川与尕尔曲
(六)、万里长江第一大拐弯与大湖玛章错钦、葫芦湖http://s7.sinaimg.cn/middle/486471dct9b268364d556&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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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雀莫错和雀莫山以及神秘的吉日乡
(二)、冰川环抱的河流
(三)、姜古迪如冰川的缩减与长江到底有多长?
(四)、沱沱河与当曲的长江正源之争
(五)、岗加曲巴冰川与尕尔曲
(六)、万里长江第一大拐弯与大湖玛章错钦、葫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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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无言:长江正源之各拉丹东雪山姜古迪如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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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晓洁
(一)、雀莫错和雀莫山以及神秘的吉日乡
夜色如墨,群犬狂吠,车灯里面出现了几排这一带藏区常见土房子和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一直没有看见灯光。在几个闻声出现的藏胞引领下,我们在其中一间安营扎寨。这竟然是一间有木地板的屋子,点上蜡烛,埋锅造饭,我打起手电筒四处打量,墙上有黑板,上面有藏汉文的语句,门框旁还贴着课程表,显然,这是废弃的教室。——没想到,这次走这条新路线,我们在离开青藏公路的当天,就到达了我和杨勇二十年来一直觉得很神秘的,总只闻其名未见其踪的吉日乡旧址。次仁扎西是我们在去玛曲乡的路上巧遇的一个搭车的藏族小伙子,粗通汉话,三说两问就成了我们的向导,他说:顺利的话,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达雀莫错和雀莫山。这让我们大为惊喜。雀莫错是各拉丹东以北的一个咸水湖,面积相当于10多个杭州西湖,可谓万里长江的第一大湖。湖边拔地而起一座雀莫山,海拔5845米,高出湖面千米之遥。山体呈圆锥形,山顶却是圆的,酷似一个火山口。雪线以上的峰顶,终年积雪不化,远远看去,就象带了一顶白皑皑的帽子,酷似日本的富士山。雀莫错和雀莫山是长江源区的一个重要地标,也曾是我念念不忘的地方。走传统路线的话,从雁石坪附近的老温泉兵站离开青藏公路向西,翻越小唐古拉山后不远,就能看见海拔6621米的各拉丹冬雪峰,继续前进过姜埂曲、尕尔曲后再折向北,很快就能远远看见雀莫山和雀莫错,这时再折向南,差不多绕雪峰走大半圈,才能达到各拉丹冬雪峰西南坡的长江正源姜古迪如冰川。遥想10年前,我们“徒步长江”进入江源,走的就是雁石坪那条传统路线,一路不断遭遇陷车,最惨的一天只前进了一公里。等到终于过了尕尔曲,情况没有好转而是更糟,雪越来越大,整日不停,持续不断的天地混沌无情地一点点浇灭着我们最初的激情和好奇。回想起大雪淹没前的美景,也不再激动,只觉得恐怖。甚至,曾经带领1986年杨勇他们“长漂”队等多支探险队进过姜古迪如的当地资深向导达尔吉大哥,也一筹莫展,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而我们的gps,这时根本就成了玩具。此刻,我们才开始真正体会到行前格尔木市提供的详细资料:该地区地势高耸,平均海拨4500米以上,气候寒冷缺氧,空气稀薄,含氧量只有内地的50-60%。这里一年只有冬夏两季,年平均气温为-4.4℃, 极端低温为-45.2℃。常年大风,平均3.5米/秒,大时有40米/秒,大风天每年达130天, 当地人称:“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刮大风。”后来,我们只好舍弃了长江正源姜古迪如冰川,随偶遇的牧民布托,去了附近的尕尔曲源头——各拉丹东雪山东坡的岗加曲巴冰川。那一次,我们才知道,长江源并非一些人宣称的所谓“无人区”,岗加曲巴冰川下就有两户牧民。他们在此不仅有游牧的帐篷,就在冰川下地势更低的一块台地,还建造了两间土房子作为永久定居点。类似的情况,我们前些年在海拔5590米的雅鲁藏布江源头杰马央宗冰川下也曾遭遇,那里也正是当地牧民的家园。
长久以来,我们屡屡被媒体和一些所谓探险家所误导,城市人难以抵达的很多地方,被这些人为拔高自己而渲染成“无人区”。甚至,沱沱河以下至治多、曲麻莱县的广阔地域,也曾被夸张成“八百里无人区”,使很多后来者忐忑无比。原玉树州州长罗松达哇先生曾气愤地对我说:“你们有些人,来探险的时候,说我们这里是无人区,搞环保的时候,又说我们超载过牧。怎么回事嘛……”其实,只要有平和诚实的态度,不为了吹嘘自己的艰险而过分渲染,其实答案很清楚的。这样的错误频频出现,实在让人有些莫名其妙。当年,岗加曲巴冰川一带属于西藏安多县吉日乡第四村,其中一家的男主人泽玛,就是村长。那时侯,我们便奇怪,在各种各样的地图和资料上,都是以唐古拉山为界,北边这一带属于青海格尔木市唐古拉山乡,怎么会有西藏的的居民和建制?这个谜团,这次,我们在漂流当曲时,已经释然。在唐古拉山以北几十公里的当曲第一桥边,我们看到了两块国务院2004年竖立的“西藏实际使用管理线”水泥大碑。这里在地图上属于青海玉树州杂多县,而目前实际上生息着西藏那曲地区巴青县的牧民,为巴青县所实际管辖。各拉丹东这一带的情况,也基本类似。在权威的中国地图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西藏地图册》中,有关安多、聂荣、巴青等县的介绍中,对此有详细的说明:“其中的某某乡某某行政村均在青海省境内”等等之类。现在的各拉丹东地区,实际上分属西藏安多县的雁石坪镇和玛曲乡管理。“大致以姜埂曲和各拉丹东主峰为界。”玛曲乡党委占堆书记对我们说,“原来的吉日乡已经在前两年被撤销,目前的姜古迪如冰川一带,是我们玛曲乡的第六村,有200多人,村长叫格刀”。
这个长江源头第一村的村长格刀一家,现在就居住在这个吉日乡旧址。夜深人困,匆匆晚餐完毕,我们在木地板上铺起睡袋,暂时收起好奇,静待天亮。夜里下了一场雨,滴滴嗒嗒进了屋子,打湿了我们的睡袋。次晨,睡在车上的李国平早早起来,兴奋的进屋宣称拍到了野牦牛。原来,这是一头混进家养牦牛群的家伙,人们对这家伙持有些无可奈何的欢迎态度,正值发情期的这家伙,对于牦牛群的种群繁衍,也算一家好事。李国平已经在格刀家喝了早茶,对于我们大队人马的到来,格刀一家谈不上冷漠,也谈不上热情。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岗加曲巴,当时那几户牧民同眼前的格刀一家一样,表情也都不很生动,刚一见面,很难感觉到他们对外人是否热情,连好奇都说不上,而且一般不笑。我们想,这大约是长期在缺乏同人群交往联系的环境中生活,不需要太多的交际能力吧……一切都在自然而然的进行,进了帐篷,照例没有客套,我们先喝起了香喷喷的酥油茶。居住在吉日乡旧址的目前只有格刀和父母、以及哥哥弟弟等一大家子,共16口人。
格刀38岁,做村长差不多有10年了。他的老婆娜妮35岁,也是六村人,他们有4个孩子。
格刀告诉我们:“我们全家有400头羊和40多头牛,家境在当地属中等。”他说,“姜古迪如冰川下,居住着六村的两户牧民,南扎和拉西。都有定居的房子,大概是199年建的吧,就在冰川下面一点点的地方。”天气一直不见好转,雨雪交加,时断时续,天地总是灰蒙蒙一片。中午过后,队长杨勇决定还是上路。向导次仁扎西不禁面露难色,从吉日乡旧址到姜古迪如冰川,当地人常走的路线是先到岗龙强玛,再沿雪山边缘前进,路况相对较好,次仁扎西也很熟悉。而杨勇坚持要先到雀莫错,然后绕行,这家伙想着要爬到雀莫山顶,视野开阔,四周好好看看沱沱河主流和各支流河段的情况。这样的话,很多路段,对于次仁扎西也是未知。再则,正值雨季,陷车会先到什么样子,次仁扎西表示:肯定“多多有了。”头两个小时走得很顺利,有几段平直的宽谷路段,车速差不多能达到每小时五、六十公里。这对于早已习惯每小时十几二十公里速度前进的我们,简直称得上“高速公路”。天空的颜色随着雨雪停歇忽灰忽白,两边的山头时隐时现,周遭的一切都显得神秘而庄严。在这被渲染成“无人区”的荒原,不禁有一种梦幻的感觉。等到走完一条小河谷,爬到一个小山顶,进入一片湿地,打头探路的江铃陆风车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陷住了。天气好的话,车子也就冲过去了。昨晚开始的那场雨雪,把一切都弄得湿淋淋的,这段无草的地段,现在是一个烂泥滩, 大家都很平静,没别的,习惯性的打千斤顶、捡石头,各就各位。这次南水北调西线考察,长江南源当曲、北源楚玛尔河、通天河、黄河源头等等,我们已经在高原奔波了两个月,遭遇陷车无数,几乎成了每天的必修课。这一次,糟糕的是,周围很难找到石头,并且,忙活半天后猎豹车去拖小陆风,结果自己也深陷泥潭。雨越下越大,车辙渐渐成了河,一边打千斤顶,一边还得梳理水道,进行排水工程。水冷得刺骨,鞋子全湿了,换上漂流时候的雨鞋,过不了多久也全是水唧唧的。老天爷变着花样的一会儿雨,一会儿雪,一会儿冰雹的考验我们。努力总有收获,无法前进了,车子一米一米的往回退。先弄出了猎豹车,开到了一块硬地。这时,已经下午六、七点,距天黑也就一两个小时了。杨勇说:“扎帐篷吧,今天只能这里了”。风大得让人头晕,吹得帐篷老要跑。订上全部帐篷顶的时候,太阳却露出了笑脸,风也停了。老天爷还是照顾我们的,这难得的好天,鼓足了大家的干劲。天黑以前,我们幸运地把陆丰车也弄出泥潭,开到了安全地带。天黑以前,我们吃到了杨勇杨大厨热腾腾的饭菜,探了一下午路的次仁扎西,也带回了好消息,“明天顺着山脊,阿拉巴拉(藏语,马马虎虎的意思。)可以走吧。”第三天,我们陷了三次车,终于在下午四点多,开到了雀莫错边的一处高地,gps数据显示,这里的具体位置是北纬33度47分151,东经91度15分234,海拔5100米。不敢再下到湖边了,湖滩四周的沼泽这时在我们看来,都闪着不怀好意的恐怖光芒。这一天,实际上我们还算比较幸运,虽然有两次车子都陷得很深,但周围石头很多,只需多费力气就是。
从这片高坡俯瞰雀莫错,湖中半岛在灰蓝的湖面中像一片枯叶。湖面东北的雀莫山。腰部以上全在云雾中,只露出一圈白白的雪线。这里,距我们昨天的营地,也就十公里左右的样子。也就是说,如果天不下雨,顺利的话,我们昨天就可以早早到达这里。然而,在这片海拔四五千米的荒原,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老天爷随便一个玩笑,就够我们折腾半天。
这处高坡是一个不错的营地,遍地都是野葱。酷爱野外做饭的杨勇,给大家做了一顿葱爆羊肉。吃饭的时候,太阳突然出来了,光芒四射。左侧的雪山,露出了下半身,切苏美冰川亮晶晶的似乎触手可及。然而,雀莫山顶却一直没有现身。一夜无话,早上起来,帐篷上一层厚厚的霜。天还是阴阴的,虽然太阳也偶尔从云层中射出几条光带,但一直没有照亮整个湖面,雀莫山也完整地露出了几次,让我们看到了全貌,但杨勇的攀登计划不得不取消。从我们的位置看,山峰似乎离我们很近,但我们都明白高原的能见度极好,看山跑死马的道理。几处遍布沼泽和烂泥滩山沟,汽车难已通过,硬闯的话,耗费油料和食品,在这无边的荒原无异于自杀。徒步过去的话,来回至少两天。罢了,做人不能太贪心,顺应自然吧,饭后两个小时,我们决定奔赴姜古迪如冰川。
(二)、冰川环抱的河流
只有一台车子小陷了一下,我们竟然很顺利地冲过了湖边的一条大河。开到对岸的一处高地,大家松弛了下来,爬山,绕着雀莫错拍照。继续前进,还发现了一条老车印,虽然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了,但前方出现的一面大湖,让对没有能够攀登雀莫山一直在唠叨的杨勇大为兴奋。在湖的另一边架起三角架,取景器里的这个无名湖泊,俨然雀莫错的姊妹湖。天气也在这时也好了起来,虽然没有蓝天,但突然亮起的天空和云缝里的几束光芒,已然让我们很知足。刚拍了几张,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老天爷催我们继续赶路了。
上车继续前进吧,杨勇执意把车子开到了一个高高的布满尖石的山顶等光线,要再好好看看雀莫错姊妹湖和雀莫山。等了半个小时,也未能如愿,风雪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只好安慰自己,人不能太贪心,继续前进吧。完全没有路了,向导扎西次仁也不禁茫然,只能凭着感觉找准方向摸索着前进。风雪中,一头公藏羚羊的尸骸出现在眼前。两只长长的尖角直直竖立,肉体已经全部腐败,只留下一张皮毛,分不清是被狼所撕咬还是人类伤害。这一天,白屁股的藏原羚我们看到不少,活的藏羚羊,却再没有看到。与前两天截然不同。继续前进很长时间,都是平缓的草原,植被并不好,稀稀拉拉,很多沼泽已经失水,变成一坨坨的草甸。小湖泊和水潭子很多,在风雪交加中闪着白茫茫的光,像一面面蒙着雾气的镜子。心中其实很忐忑,走的只是大致方向,路到底在哪里?向导次仁扎西也不能肯定。走到一条大河的时候,杨勇心中有了数,这是切苏美曲,我们的路线完全正确。顺着河流我们不久就找到了从岗龙强玛方向来的“大路”,踏上正途。接下来的行程顺利,路边出现了一座空无一人的牧人的土木房子,是冬季的定居点。房前的小河边出现了两道彩虹,让大家大饱眼福。过了那个土房子不久,开始爬坡,快到山顶的时候,天晴了。从山顶的景色俯瞰前方,让人心花怒放。左边的雪山怀抱是亮晶的冰川。顺着冰川往下看,切苏美河谷清清楚楚展现在我们眼前,网状河系亮晶晶的像一条条彩带,随着太阳光芒闪着变幻色彩。按照我们的习惯做法,不走路了,开着车子爬山,到高处看个仔细,车子爬不动了,就徒步前进。一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顺着山腰下山,绕到了冰川下的一顶帐篷前。这是一个七口之家,男主人是41岁的那那。他和47岁的妻子苏蒂有五个孩子,两个大女儿18岁的次央措姆和14岁的德兴旺姆以及16岁的大儿子才仁旺堆在家放牧,小女儿12岁卓玛观琼和小儿子9岁的尤拉在玛曲乡上学。这里的孩子,比内地的小学生享有更好的待遇,不但学杂费全免,书本费和部分伙食费都由政府承担。那那家有牛120头,羊700多只,显然比村长格刀要富裕一些。在这里,牛的价格是每头2000元左右,羊300多元一只,那那用牛羊换来了一台东风卡车和一台吉普车和一辆摩托车。那那热情地为我们腾出了一顶帐篷,这里是他们的夏季牧场,冬季,他们就住在更靠近冰川的土木房子里。房子是1999年来自日喀则南木林县的6名工匠帮他们建造的,花了一万五千块钱,工钱是七头牛。那那告诉我们,这个地方他们叫格尼,冰川称作吉饶迪如。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热勒,住在旁边另一条山沟的冰川下。在伟大长江发源的各拉丹东雪山,众多的冰川和雪山融水以及泉眼形成母亲河的最初水流,其中正源姜古迪如冰川据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1976年测定南侧冰川达12.6公里,北侧冰川长10.1公里。至于各拉丹东地区冰川的确切数目,目前似乎还是个谜,有资料说是69条,然而安多县的一份资料说“在南北长50公里,东西宽达15-20公里的范围内,有30余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峰,冰雪覆盖面积达790平方公里,有冰川130余条。” 爬到那那家附近的高岗远看,对面的一列列雪山银光闪闪。长江正源沱沱河,不仅接纳了各拉丹东雪山融水,这些雪山冰川汇集的河流也是重要的水源。事实上,我们对于母亲和源头的认识实在还是很有限。直到30年前,中国人才找到长江源头。1978年1月13日新华社正式发布消息:“经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组织查勘的结果表明,长江源头不在巴颜喀拉山南麓,而是在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西南侧的沱沱河。长江全长不止5800公里,而是6300公里……” 次日,美联社从东京发了一条电讯,除转述了新华社上述电讯内容外,并强调“这一水源测定工作是由中国水利工作者去年到青藏高原上这一无人居住的地区调查长江源头时进行的。他们纠正了过去有关这条河流的长度和水源方位的错误情况”。至此,万里长江这条我国第一大河取代密西西比河成为世界第三大河,仅次于非洲的尼罗河(6671公里)和南美洲和亚马逊河(6500公里)。从入海水量来看,长江平均年径流量9682亿立方米,也属于我国第一大河,世界第三大河,仅次于南美洲的亚马逊河(55100亿立方米)和非洲的扎伊尔河(即刚果河,14140亿立方米)。在此之前,人们对于长江源头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认识过程,几乎就是中国科技史的一个写照。从现存史籍看,早在先秦时期,最富科学性的地理著作《尚书·禹贡》,尽管全文仅1100余字,已经有“岷山导江”之说,认为嘉陵江、岷江是长江之源。 《汉书·地理志》中,班固说“……遂久县,绳水出徼外,东至僰道入江”。汉代的遂久在今云南丽江、宁蒗一带,绳水即金沙江。这说明至少在公元初年以前,人们已经知道金沙江源远流长,但并没有将其作为长江干流。三国时期的《水经》云:“岷山在蜀郡氐道县,大江所出……”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也认为岷江或者嘉陵江是长江之源。——这种说法沿传至明代中叶,历时2000年之久。直到明代徐霞客循金沙江而上,在云南实地考察发现金沙江比岷江更长,首次明确指出金沙江为长江源流之后,才纠正了“岷山导江”的传统认识。徐霞客在其著作《江源考》中说:“长江亦自昆仑之南,发于南者,曰犁牛石,南流经石门关(今云南石鼓北),始东折而入丽江,为金沙江。”他指出:“岷江经成都至叙(今宜宾)不及千里,金沙江经丽江云南乌蒙(今云南昭通)至叙共二千余里,舍远而宗其近,岂其源独与河异乎?非也。”徐霞客明确指出,岷江不过是长江的一条支流而已,就如渭水入黄河,是黄河的支流一样。他说,“其实岷之入江,与渭之入河,皆中国之支流。”他分析了前人未能探察到长江源流的客观原因:“岷江为舟楫所通,金沙江盘折蛮僚溪峒间,水陆俱莫能溯”。徐霞客说,“既不悉其孰远孰近,第见禹贡岷山导江之文,遂以江源归之”。他激动地说,“不知禹贡之导江,乃其为害于中国之始,非其滥觞发脉之始也”,在那种唯圣贤书为上的年代,在很多著作不敢违背经书之言尊圣思想占主流的时代,这种敢于批判经典,这种勇敢、无畏的科学态度,是非常难得的。这种气魄,也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他进一步分析说:“河源屡经寻讨,故始得其远。江源从无问津,故仅宗其近……岷六之南,又有大渡河,西自吐蕃,经黎、雅,与岷江合,在金沙江西北,其源亦长于岷而不及金沙,故推江源者,必当以金沙为首”。其实早在唐代,汉藏民族往来密切,对交通必经的金沙江上源通天河已经比较了解,只是还未将之与长江河源联系起来。唐朝初年,魏征编写的《隋书·经籍志》中有《寻江源记》,说明唐代以前就曾有人探寻江源,可惜此书已经失传,内容不得而知。公元862年,唐人樊绰著《蛮书》(又称《云南志》)中有关于通天河源头犁牛石的记载“江源出吐蕃中节度西共陇川犁牛石下,故谓之犁牛河。”元代至元十七年(1280年),朝廷曾派专使探查黄河源,历时四个月,后写成《河源志》,但长江源未经探寻,仍循原说。但《元一统志》记载说:“金沙江古丽水也,今亦名丽江,白蛮谓之金沙江,磨些蛮谓漾波江,吐蕃谓聱枢。源出吐蕃共陇川犁牛石下,亦谓之犁牛河……此江沿河出金,白蛮遂名之金沙江。”到了清代康熙年间,为编制全国地图,皇帝曾多次派人到青藏高原地区进行考察和测量,面对密如蛛网的河流水系,只能望洋兴叹,说“江源如帚,分散甚阔”,把江源地区的布曲、尕尔曲、当曲或楚玛尔河等支流都当作江源。但是,当时根据实测资料绘制的《康熙内府舆图》已经比较准确地绘出了通天河上游水系的大致位置。礼部侍郎齐召南根据前人资料于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著有《水道提纲》,记载了以木鲁乌苏河为江源,并提到托克托乃乌兰木伦河(即沱沱河)、喀七乌兰木伦河(即尕尔曲)和阿克达木河(即当曲),对江源水系的描述已相当全面,但是对木鲁乌苏河上游诸水位能正确划分主支流,源头在何处更未涉及。齐召南在《水道提纲》中说:“金沙江即古丽水,亦曰绳水,亦曰犁牛河,番名木鲁乌苏……出西藏卫地之巴萨通拉木山东麓,山形高大,类乳牛,即古犁石山也。”明、清时代所指的犁牛石、犁石山或巴萨通拉木山,即为当拉岭,又称朝午拉山,“当拉”是唐古拉的译音。七旬老人石铭鼎先生仍保持着着孩童般的好奇心,在武汉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大楼里,俯瞰浩淼长江,他仍对这个犁牛石究竟在那里,念念不忘。他提醒我们:在当代的几次江源考察中有两处疏漏值得注意:一是均未对巴萨通拉木山,即历代提到的木鲁乌苏河(即布曲西源)的犁牛山、犁牛石,进行实地考察,估计其位于唐古拉山口以西,但具体位置不明。二是1936年正中书局出版的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委员马鹤天所著的《西北考察记》中记载有当曲(阿克达木河)源于中坝得玛东卡峡咀山那尺山之西北麓,不知此山究竟在何处?不可思议的是,到了民国年间,关于长江源的记载重新趋于混乱,甚至出现谬误。1946年出版的《中国地理概论》说:“长江亦名扬子江,源出青海巴颜喀拉山南麓……全长5800公里,为我国第一巨川。”这本书还告诉读者,黄河源出巴颜喀拉山北麓,于是便有了“江河同源一山”,“长江、黄河是姊妹河”之说,并载入中小学地理课本。近百年以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指代长江,即扬子江。原因在于鸦片战争以后,清朝日暮途穷,什么关口也把不住了,外国轮船横行长江。洋人们一般都是从吴淞口入长江,首先经过的镇江、扬州一带的河段,史称扬子江。于是,他们便把中国长江更名,以扬子江取代。长江的英文旧译名便是“扬子江”。到民国时期,官方的水利部门中,实际上已经认同洋人之说,以扬子江之名取代长江了。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为长江正名,还长江以“长江”之名。解放后不久,1950年,林一山即受命组建长江水利委员会,研究治理长江的战略计划。1958年,全国水文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考虑到长江江源地区水文站仍是空白,决定由长办负责前往江源地区察勘设站,随后,重庆水文总队成立长江河源水文勘测队,队长王振先。该队于当年6-7月,陆续在公路沿线设立了楚玛尔河、沱沱河水文站。1959年青海省在布曲雁石坪设立水文站,并在得列楚卡(即今尕尔曲口)进行水文测验。这几条河上的水文观测资料,为以后研究江源水系提供了科学依据。1976年7月21日,由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现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前身)会同人民画报、人民中国杂志、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青海省有关单位在兰州军区的支持下,组织来自14个单位和部门总计28人的考察队,历经艰辛,于8月23日到达姜古迪如冰川,终于确认了长江的正源是各拉丹东雪山西南侧的姜古迪如冰川。这次长江源考察野外共历时51天,最大成果就是证实了沱沱河上源确实源自各拉丹东雪山环抱中的冰川,沱沱河上段是由南向北穿祖尔肯乌拉山而过,然后才折转东流,并非以前认为的发源于祖尔肯乌拉山北麓。
1978年,长办再次组织队伍对江源进行进一步考察,再次明确了这个结果。
(三)、姜古迪如冰川的缩减与长江到底有多长?
2006年8月29日,我们离开吉饶冰川下那那家的夏季游牧帐篷(gps实测北纬33度38分944,东经91度07分396,海拔5190米)向姜古迪如冰川进发。过切苏美曲还算顺利,小心翼翼顺着河滩按照老经验一次冲过。再向西,是一大片水草丰美的山下平坡,全是沼泽地。走了一两个小时,大约一、二十公里的样子,车子又被陷住了。到天黑也没能把车子救出来,一干人马只好心平气和就地扎帐篷宿营,明日再战。
次日睁开眼,大地一片白茫茫,昨夜的一场大雪让周围的一切都银装素裹。顾不上吃饭,先把车子弄出来要紧,昨日大半天的捡石头、垫木板、打千斤顶的辛劳没有白费工夫,加上气温骤降大地封冻,车子很快就被救了出来。继续前进,不久,左侧的山沟又出现一个冰川,老习惯,停车细看。一个叫阿布的当地牧民走了过来,告诉我们冰川的名字叫打鲁迪如冰川。车子在沼泽的大小草甸间,蹦蹦跳跳走得实在很艰难,走到实在没法前进的时候,改为徒步。走向打鲁冰川的这一段路,显得很漫长。记忆里超过1个小时,才到达冰舌。走到近前,有点失望,没有渴望中的冰塔林之类的奇观。考察队长杨勇1986年“长漂”和以后的日子,曾多次来过这里。他说,“直观看来,这个冰川似乎退缩的没有姜古迪如明显,整个各拉丹东地区的冰川,因为小气候和具体位置不同,也许并不是都每个缩减,总量上还在保持相对平衡。具体怎样,真需要好好研究。”玛曲乡第六村村民阿布的家就在打鲁冰川脚下的一个高地上,这里也是各拉丹东雪山群的最北端。我们从此折向南,沿着沱沱河左岸继续向姜古迪如冰川前进。首先要过的是打鲁冰川下很宽的河谷,宽到出乎我的想象,感觉里宽到有好几公里。河滩里满是乱石,横七竖八,尖石耸立,难走极了,一直在担心扎破轮胎。好在杨勇和李国平车技高超,顺利通过。继续前进的沼泽和烂泥滩使我们伤透了脑筋,不时被困。向导次仁扎西裹着军大衣在前面找路,找得也有些发晕,不时遭到杨勇半开玩笑的破口大骂。这一段大约二、三十公里的路,我们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倒没出什么大问题,除了沼泽和烂泥滩陷了几次车。沿途山沟里冲下的一条条乱石滩,也给了我们很大的考验。这么宽而且深的河沟以及这么多的大石头,是杨勇以前几次在这里考察时前所未曾见到的。他认为,这应该就是雪山、冰川融化的速度这几年在明显加快,以致形成冰川型泥石流或冰湖溃决型洪水的一个例证。
天气的变化在这一天丰富多彩,忽阴忽晴,云层翻动,也使得我们对面的尕恰迪如岗怀抱中的众多冰川蒙上了一层神秘感。美极了,光线好的时候,我们的镜头里同时能拍到四条冰川。
2006年8月30日19时,我们终于看见了姜古迪如冰川。车子越过牧民的土木房子,一直开到了冰川脚下一两公里的一处高地,才停了下来。很不错的一处营地,虽然搭起帐篷的有些倾斜,晚上睡觉不是很舒服,打水要走很远,但南北两条冰川都能看见。月亮升了起来,朦朦胧胧的冰川白花花的,也似乎触手可及。
安顿下来,成都信息工程学院大学生刘砚气喘吁吁打来了清水,杨大厨开始做这一天的第一顿饭。点起煤气罩,切菜配料,烧菜炖肉,杨勇在野外拥有的佐料总是远远超过我们家厨房。和这家伙在一起的最大好处就是做饭不用我们操心,总能吃到有滋有味的正宗川菜。这家伙在家,恨不得袜子都要人脱,野外做饭却是他的专利,不容别人剥夺,这正对我等从不进厨房之人的胃口,这几个月的野外生活,我们的正常生活是早晚各一顿饭。今天因为早上急着救车,接着就是看冰川和赶路,早饭也就省略了,野外生活就是这样。次日起来又是大雪,天混地沌,我们只好蜷缩在帐篷里无所事事。正有些觉得沉闷,村长格刀介绍过的冰川下的那两户牧民拉西和南扎以及南扎的弟弟各扎来访。两家的大致情况为:南扎家7口人,有牛80头,羊300只;拉西家也是7口人,牛80头,羊200只。冰川下的土房子,现在他们没有住,一个原因是要在更下游的夏季牧场放牧;另一个原因是前不久一只老熊竟然破门而入,跑进了屋子里折腾得一塌糊涂。一个月前,在通天河畔的曲麻莱县勒池村,我们还得知有人被熊吃掉,看来,野生动物多了以后,事情的另一面,也值得重视。风雪中,大家还是雅兴大发,这几个江源牧民和我们在一块光滑的岩石壁上写了“长江源”几个红色大字,合影留念。下午,天似乎在一瞬间放晴了,我们抓紧时间爬向冰川左侧的一个高坡。山陡峭海拔高,走得人累极了,也没什么,多休息几次慢慢爬。走到高处,只见脚下的冰川像一条长龙,一直伸向我们视线尽头的山谷深处,和雪粒盆融为一体。这天的云彩很丰富,照得冰川像一个大舞台,给我们展示各种各样的白,原来白色也可以这么丰富。虽然大家都走得很累,但觉得愉快极了。等我们下山走到冰舌前的时候,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赶快返回营地,野外还是要安全第一。坐在夜幕下的姜古迪如营地,在月光下闪着银辉的冰川掩映下听水声,哗哗啦啦的水声改变了我原先以为是涓涓细流的印象,和我们一个多月前在南源当曲的印象截然不同,最初的沱沱河已经俨然一条大川。又是新的一天,天气还是直到下午才放晴。在这个季节,这里就是这样,前半天基本都是阴天雨雪,下半天才放晴。这一天,我们不管风雪,又早早再次来南侧冰川前的冰舌仔细观察,还是没有看到冰塔林之类的奇观,冰碛湖也没有找到。杨勇他们1986年“长漂”竖立的纪念碑,也找不见踪影。杨勇指着冰舌以下几百米处的乱石滩说:“原来应该就在哪里,现在谁知道冲哪里去了。”我们也没有找到媒体上提到的其他各种各样的探险队留下的纪念碑,也被冰川后退留下的乱石冲得不知去向。唯一见到的是2005年和2006年杨欣的“绿色江河”在冰舌前新立的标志碑,位置和坚固程度似乎也成问题,冰川继续退缩的话,也有被冲走的危险。有人担心姜古迪如冰川的退缩,是否影响到整个长江的长度?那么,万里长江的起点,究竟是从哪里算起的?万里长江到底有多长?回顾这个问题颇有意思:民国时期的长江长度,由于人们认识水平的局限,采用江源、河口位置不已,量算方法各异,曾先后出现过不同数据。1936年国民政府主计处统计局曾根据扬委会所报之5890公里在《中华民国统计提要》中予以公布;1947年《长江水利季刊》先后采用5230公里、5690公里;1948年《长江水利工程总局基本资料汇考》中为5591公里。建国后,1954年长委会为弄清长江长度,以东经91度、北纬34度为江源进行量算,经核定为5498公里,泛称5500公里。1976年的江源考察之前,关于长江的长度,即使在长办内部,也曾经有过好几个数据:长江流域情况报告5500公里,水文处量算5701公里,基本资料组量算5769公里,全国河流特征值统计中刊布5796公里,经常使用的河长是1956年7月技术处鉴定,总工程师会议通过的5800公里。1976年那次划时代的江源考察之后,长办确定以各拉丹东雪山西南侧东经91度07分、北纬33度28分为长江源头。1978年再次考察江源后,又确定了以唐古拉山脉各拉丹东雪山西南侧的姜根迪如南侧冰川5820米高程处为长江源头。1980年长办水文局为彻底弄清长江长度决定重新量算,并确定以河口位置为长江口50号灯浮处。定位方法重庆以上江段按几何中线,重庆至浏河口按最低水位时之几何中线,浏河口以下按主航道中线量算。量算方法以读图仪为准,用手工量算考核。河道弯曲系数按前苏联《河道水文地理察勘规范》进行。据此,长江以沱沱河为源总长度为6397公里。之后,在1987年定稿的一份《考察报告》在结语中又指出:“根据长办最新量算成果——以长江“三源”(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北源楚玛尔河)各源头分别算起,截至同一点——长江口50号灯浮,长江干流长度分别为以沱沱河为源全长6397公里,以当曲为源全长6403公里,以楚玛尔河为源全长6288公里”。
这份权威的报告说:“我们认为,今后有关出版物或正式文件,应以此数据为准,一般提到长江长度,仍以沱沱河为源,全长6300公里,涉及具体长度,可采用6397公里”。实际上,目前全世界著名的各大河的河长,普遍也是都很难说有精确数字。非洲国际河流尼罗河在不同文献记载中,在6700公里上下浮动;密西西比河既有美国密西西比河委员会公布的长度6415公里,也有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公布的有6262公里、6020公里等不同数据;南美洲国际河流亚马孙河在全球万里长河中河长最富争议,其长度数据有介于7025公里与6275公里间的多种。依据前者,亚马孙河为世界第一长河,并且是世界上惟一超过7000公里的河流,依据后者,该河长度则不仅不及尼罗河,而且不及长江与密西西比河,仅列全球第四。但是,我们从各拉丹东出来以后,在格尔木市的书店发现了我们一直很关注却无法看到的中央电视台前段时间热播《再说长江》的文字解说词版,赶忙买而一本。在这本书里,关于长江三源,却又出现了三个奇怪的数据,书中说,沱沱河长度642.1千米,当曲长度641.1千米,楚玛尔河长度530.3千米。其中沱沱河和当曲的长度,比以前的数据长了近一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2006年9月1日,我们这支南水北调西线考察队在姜古迪如南侧冰川前活动时,向导次仁扎西在冰舌前的一块巨石表面发现了一层金粉,真正的金子,亮晶晶的,应该也是冰川后退留下的痕迹,被我们视为奇观。我们这天的主要任务是爬南北两侧冰川间的一座高山。离开冰舌向上,远看并不高峻的山体其实很陡峭,脚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乱石,前面行走的人必须走得小心翼翼,要不然,踩飞的石头就可能砸到下面人的脑袋。海拔已经是5800米以上,走的却是比昨天轻松。眼前的景色也要比昨日开阔很多,越爬越高,脚下的沱沱河网状水系越来越清楚,阳光也使时强时弱,眼前的一切都似流动的画卷。一直爬到了雪线以上,gps测定的数据已经达到海拔6000米。成都理工大学影视学院大学生杨帆还不死心,要继续向上,一直走到雪深过膝,没有办法走了才罢休。在这个高度,南北两侧的冰川都能看得很清楚,可惜即使杨勇的612相机也没有那么宽广的视角,大家只好用数码机多拍接片,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下山的时候,大家觉得对面的一个高坡也许角度更好,打算下到河谷在上爬山的时候,却是太阳已经西下,只有向营地的方向走。这时,我们的位置在南北两侧冰川之间,要返回营地,就必须过南侧冰川下的河流。没想到,水已经大到要难以涉水而过。只好绕来绕去,寻找和水分岔较多的地方,结果还是鞋子精湿。这颇大的水量,不由使我们联想到沱沱河和当曲何为长江正源之争。
(四)、沱沱河与当曲何为长江正源之争
各拉丹东出来之后,9月28日,我们专程从西藏那曲地区的索县、巴青一带,翻越唐古拉山再次来到两个多月前下水开漂的当曲源区。走到我们漂流第三天到达过的当曲第一桥(gps实测北纬32度53分092,东经93度50分947,海拔4710米。)发现水量明显小了很多,直观看来,甚至比各拉丹东雪峰下阿布家帐篷前那一带的沱沱河,水量还要小。沱沱河与当曲何为长江正源的争论的几个重要指标中,长度和流量是两个关键点。1978年曾随队考察的长江水利委员会老专家夏鹏章老先生曾对我说,当年8月28日,我们到达了当曲源头,那时认定的当曲源头多朝仁,也叫多朝能,位置在东经94度30分43,北纬32度36分13,是海拔5395米的霞舍日阿巴山坡面上流出来的一股小水。霞舍日阿巴山顶基岩裸露,向下渐为岩屑坡覆盖,岩屑坡下海拔约5000-5100米的宽缓夷平面上普遍发育沼泽草甸,有多股水流从海拔5050米的松散覆盖层下流出,其中一股水初始流量为0.1升/秒,差不多也就是二两酒那么多的样子吧,被定为源点。1985年,为了抢在美国人肯·沃伦之前首漂长江,西南交大职工尧茂书从沱沱河漂流到玉树直门达孤身遇难,激起了一股异乎寻常的力量。1986年,由四川地理学会、四川日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驻川记者站等联合动议,得到四川省政府和中国科学院大力支持的杨勇他们那支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4月21日在成都成立。6月14日,江源小分队在沱沱河源头以下18公里开始漂流。漂到沱沱河沿后,由中科院成都地理研究所、长春地理研究所、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的唐邦兴、孙广友、邓伟、蒲健辰、武云飞等组成的陆上科考分队对长江源区部分河流的长度、流量、流域面积等进行了实地考察和研究。这是继长办70年代的两次考察之后,对长江源区的又一次重要科学考察。他们重新确定了沱沱河和当曲源头的位置,并认为当曲应为长江正源。“根据冰川末端才是河流源头这一普遍认识,我们订正了沱沱河和当曲的主源头位置。”他们在后来发表的论文中详细介绍说,以1973年到1976年由总参测绘局出版的1:10万地形图为基本资料,又采用1983年和1984年的卫星相片对地形图作了检验和修正,重新量算的长江源区各河长分别为:当曲(以扎西格君为起点)353.13±0.116公里,沱沱河(以尕恰迪如岗西南无名冰川的纳钦曲西支源流为起点)346.28±0.168公里、楚玛尔河为518.50公里。他们还为新的沱沱河源头及当曲新源头起了新名字:尧茂书冰川、徐霞客高原。
他们说,“我们首先要指出的是沱沱河主源头并不在姜古迪如冰川的末端,从十万分之一的地形图上读出,沱沱河的上游称纳钦曲,它在北纬33度28分30、东经90度59分20处分为东西两支,东支即源于姜古迪如冰川者,而西支称拉果者则源于与之相对的尕恰迪如岗冰川群东南的一支无名冰川。经本次量算,东支长度为9.4公里,西支长度为14.8公里,较前者长5.4公里。因此,沱沱河的主源位置应在尕恰迪如岗冰川一条东南无名冰川的末端,在卫星图片上这一源头也看得十分清晰。我们建议将此冰川命名为尧茂书冰川,以纪念长江漂流的第一个中国人。”“当曲源于唐古拉山脉东段北麓,上游称旦曲,其源头也有二,一个是源于霞舍日阿巴山东麓的多朝能,另一个是在多朝能东北的扎西格君东侧的丘状高原上。通过卫片解译发现此处十万分之一的地形图上未绘旦曲河谷的大片沼泽,而且扎西格君的源头亦应在现标绘点上溯1.76公里处。卫片显示,这里泉水出露为小湖,并形成扎西格君的初始水流,两岸布满沼泽。从新源头算起,扎西格君比多朝能长0.02公里,前者至汇口为12.59公里,后者至汇口为12.57公里,说明两者的长度相当接近。然而扎西格君的流域面积为61.6平方公里,而多朝能仅为32.1平方公里,两者相差近一倍之多。前者流量也比后者大得多,它在与后者汇合前,在被称为卡史贡坝子的宽阔的山间盆地里由6股水流形成了向心状水系,与多朝能汇合后便称旦曲。据前人资料,旦曲在多朝能汇口附近流量为每秒38立方米,而多朝能仅为每秒0.1立方米,相差十倍之多。可见,扎西格君作为当曲源头更为合理。为便于研究并纪念长江的伟大探源先驱,我们建议将扎西格君源头的无名高原命名为徐霞客高原。”对此,曾参加过上世纪70年代那次至关重要的考察的当事人,长办老专家石铭鼎先生曾给我回忆说,在此前后,美籍华人黄效文等考察江源后也提出了类似看法,黄先生认为,即使按现在资料当曲若由霞舍日阿巴的水源算起,也应比沱沱河长2公里,当曲与沱沱河合流的地方,水量比沱沱河大5倍……并且,当曲正源在霞舍日阿巴山之东北约120公里至150公里(按藏族说3天马程),以此计算,更比沱沱河长的多。不同的立足点和不同的算法使问题变得复杂起来。石铭鼎先生回忆说,这些新的见解,新的数据,在当时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例如《人民日报》(海外版)1987年1月25日的一则报道,标题称“长江源何处,究竟长几何?科学考察队实地考察正本清源,巨龙出涓涓当曲,长江总长是6275公里”……类似消息,《光明日报》、《文汇报》、《中国青年报》等相继作了报道。对此,1987年底,长办曾有专函致有关部门认为:“据了解,近年来有关长江河流与长度问题的论述及探讨性文章,基本观点尚不曾超过本报告(《长江江源地区考察报告》)所论及。”——长办1978年再次考察江源后形成的这份报告认为:“长江河源定为“三源”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北源楚玛尔河较为确切,它可以反映出长江源水系的实际面貌。对此,我们曾就上述成果,先后向地理、地质、测绘、水文等科研单位的专家作过介绍,并征求意见,大多认为应定为“三源”。特别是参与1976年首次江源调查后定源的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的专家,针对再次考察后的新成果,修正和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同意长江河源定为“三源”。但是,也还有某些不同的看法,例如有的主张“一源论”,即以沱沱河或当曲为正源;有的主张“两源论”,认为沱沱河、当曲可并列为南北两源;还有的认为,确定河源是个学术问题,可以各种观点并存,不必强求一致。”关于河长,除了选用的位置不同,还有一个重要分歧是,冰川长度是否计入河长?当代长江起止点有多种主张,冰川是否记入河流长度,也有不同看法。石铭鼎先生说,“这也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 争论并没有结束,最近几年,随着科技进步,一些先进手段的采用,使得这个问题屡次被提了出来见诸媒体,还是集中在沱沱河与当曲。据报道,中国科学院遥感应用研究所刘少创博士利用卫星遥感图像对长江源区进行量测,结果为:以当曲与沱沱河交汇处囊极巴陇(东经92度24分40秒、北纬34度05分40秒、海拔4470米)为起算点,当曲长360.8公里,沱沱河长357.6公里(以位于北纬33度28分、东经91度08分的各拉丹东雪山姜古迪如南支冰川分水岭为计算终点,将姜古迪如冰川的长度12.5公里也计算在内),当曲比沱沱河长3.2公里。尕尔曲、布曲均短于当曲和沱沱河。……刘博士采用的当曲源头是位于唐古拉山北麓的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与西藏自治区巴青县交界处的杂多县一侧,地理坐标为北纬32度44分、东经94度36分,海拔5040米。另据台湾媒体报道说,2005年6月15日13时15分,由香港中国探险学会黄效文带领的十九位国际科学探险队员,在西藏高原青海省南缘发现长江新源头:加色格拉峰当曲上游多朝能,比当前中国官方认定的格拉丹冬雪山沱沱河多了六点五公里……慈济《经典》杂志总编辑王志宏等人曾随探险队实地采访,并在《经典》九月号以《发现长江新源头》为题大幅报导。黄效文等人在慈济松山联络处举行记者会,并公布长江新源头的座标:东经九十四度三十分三十七秒,北纬三十二度三十六分二十秒。重新定位加色格拉峰当曲上游若霞能为长江源头,其长度比格拉丹冬雪山沱沱河多四点一公里,流量也多了五倍。关于这些,石铭鼎先生2005年在武汉给我详细分析过,他说:“这些情况,其实没有多少新东西,情况我们早就了解,但是仍然认为沱沱河是长江正源。因为确定大河正源,不能只看河流长度,主流与支流的流向关系也很重要。”他指出:“从地图上很容易看出,沱沱河由西向东,非常顺直,发源地是地势较高的冰川;而当曲的源头是海拔较低的沼泽,由很少的地下水汇集起来的,且偏向东南,有个大拐弯,所以虽然降雨多,河水流量大,但它与长江干流的方向不够顺畅。因此,综合来看沱沱河作为长江正源更合适,单以水量或长度来确定正源不够科学。”石铭鼎进一步分析说,现在认定的长江源地区地理位置是东经90度33分至95度20分、北纬32度26分至35度45分,面积约102700平方公里。江源一带共有五条大的河流。自北向南分别是:楚玛尔河,沱沱河,尕尔曲(卡日曲),布曲和当曲。这五条河流呈扇状,组成江源水系。其中,1976年确定沱沱河为长江正源后,依长度原则对当曲、布曲、尕尔曲诸河的主次关系进行重新划分:布曲为当曲支流,尕尔曲为布曲支流,从而使当曲下游河段延长至沱沱河口,布曲和尕尔曲划归当曲水系……为此,当时还曾建议更改原有地图:木鲁乌苏河一名不再沿用、“通天河沿”改名“尕尔曲沿”、“阿克达木河”改为“当曲”、“拜渡河”改为“布曲”、“得列楚卡河”改为“尕尔曲”。这些意见随后被地图出版部门采纳。2006年,就在我们漂流当曲之后,另一支考察队也漂流了当曲的一段,又在媒体上掀起了新的一轮江源论争的热潮。谈到长江正源的争论,我们这支考察的队长、中科院成都山地所客座研究员杨勇对我说:必须注意到来自各拉丹东雪山岗加曲巴冰川的尕尔曲、姜梗曲和来自唐古拉山口附近冰川的布曲、旦曲等汇合而成的木鲁乌苏河被汇入了当曲水系。同时,当曲支流前庭曲、鄂阿玛纳草曲、扠吾曲等都发源于唐古拉山脉东段的冰川。他认为,当曲源区的泉眼、沼泽、湖泊、湿地的水源也是唐古拉山脉冰川和大气降水所供给的。长江源的主要标志还是应该以冰川为主。他说,争论这个,意义不大。在事情的另一方面,石铭鼎和夏鹏章先生不约而同提到:事实上,长江三源的流量,目前只有沱沱河与楚玛尔河有多年的观测数据,而当曲的数据,都是每次考察时各支队伍随机测量。对于长江源区的研究,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在我们的这次考察中了解到,目前,沱沱河水文站只是一个汛期水文站,楚玛尔河和当曲也没有进行常年水文观测。实际上,目前关于江河源头,全世界也尚未有统一的、严格的标准,但也有习惯共识。一般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点:
1、河流长度,所谓河源唯远论。
2、 流量,以河流水量最大者为河源。
3、 长度和流量。
4、 流量和面积。
5、 干支流排列。
6、 流向方位论,河道顺直,地理位置居中的为河源。
7、 河谷的地质构造和河谷形态。河流发育期河谷形态论。
8、 各种因素综合考虑。
9、 河源地势论。
10、历史传统、流域面积、源头形势论。
11、一源论。
12、多源论。依我这个俗人在两个源头的直观感受来看,非要争个正源,那万里长江源头还是各拉丹东比较好,那个迷人雪峰,那圣洁冰川,那绝佳到难以言说的风景,都真是太美啦!当曲,一片沼泽,差远了。
(五)、归途
离开姜古迪冰川的归途,我们大胆走了河床,远比来的时候要顺利很多。很快,就到达了1999年国家测绘局设立的由江泽民同志亲笔题写的“长江源”纪念碑。仔细看来,设立在一块高地上这块纪念碑的选址,也许颇有深意,来自东边各拉丹东姜古迪如冰川群的水流和西边尕恰迪如雪山冰川群的水流在纪念碑旁汇合。从比较详细的地图上看,尕恰迪如雪山冰川群的水流要伸得更向南一些,也许是有心人的伏笔。站在纪念碑朝两遍看,东西两座雪山怀抱中的冰川栩栩生辉,静静伫立,动人的光芒让人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大美无言。车还是陷了几次,所幸都如大碍,大伙齐心协力很快都弄了出来。次仁扎西一路兴高采烈,平常在家做摩托车生意的的他,这次成交了两笔,一台卖了5000块钱,另一台是3头牦牛来换。并且,他送走我们还不用再受累来这冰川,几天后,就在吉日乡政府旧址村长格刀假药开村民大会,在那里就能完成交割。阿布的帐篷过了,那那的帐篷过了,切苏美冰川过了,归途的速度快到出乎我们的意料,当天,我们甚至就走过了吉日乡旧址,来到一条小河边宿营。吃完晚饭,杨勇却是有点后悔:走得太快了,应该在岗龙强玛那里拐到岗加曲巴冰川去看看。我说,是啊,真的应该去,如果能到那里拍到十年前布托和那两户人家的对比照,该多好啊。杨勇埋怨我,我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你归心似箭。我说,哪里啊,有点感冒而已。唉!只有留点遗憾吧,下次再来。在这个河边营地,看到的各拉丹东主峰已经只是远远的一个小三角了。在姜古迪如冰川,因为位置的关系,是看不到主峰的。归途这一路,能看到的主峰,也远远没有岗加曲巴那边的尕尔曲河谷那里漂亮。其实,欣赏各拉丹东雪峰最美的角度,是从雁石坪进来的那条传统线路。很难忘记10年前“徒步长江”时初见各拉丹东的震撼,多年以后,情景历历在目:黄昏时分,被风雪和陷车折磨了一天的我们精疲力尽,刚搭好帐篷准备宿营,天竟然一下子放晴了。向导达尔吉大哥等烧火做饭,我背了个相机爬向不远处的一个山坡,还没到山顶,视线尽头就突然闪出了金黄的金字塔尖。各拉丹东就在我最没有准备的时候出现了。再往上,雪峰的大部分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没容我怎么愣神,随着太阳和云彩的变幻,各拉丹东就玩起了色彩:金红、火红、深红、嫣红、鲜红、淡红、粉红、橘红、酒红、玫红、绯红、桃红、紫红、洋红、品红,应有尽有,完全超出常识,感觉比色谱还丰富,能想出的关于颜色的词语全用上也不够……看得人真是一愣一愣的,非亲历难以体会,语言真的难以形容。最神奇的是,随着太阳下落,雪山以上开始被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就山尖周围不大的一块亮亮的透出天空,却从一片深红变着变着变成了一片白。洁白的雪山和白色的背景,竟然也是和谐到让人无话可说。前后也就不超过半个小时的样子,眼前的格拉丹东雪山完全超出常识中在内地所见一切风景。那天,遥望雪峰,我竟有了想跪拜的冲动,不由自主的。这时有点明白了雪山的魅力,这么纯净的东西的最能唤醒人内心最柔软的那么一团的。
长江正源沱沱河最初的水流,在青藏公路上穿过万里长江第一桥沱沱河大桥。大桥附近,有一座由江泽民题写的“长江源”纪念碑,灰白色花岗石质地,1999年6月6日落成,目前成为一个重要的旅游景点。这里叫沱沱河沿,是格尔木市唐古拉山乡所在地,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大本营。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我的老师《楚天都市报》首席记者张欧亚,他随一家商业公司组织的长江源探险队,也要进入长江源。我们在高原已经活动了两三个月,已经适应高原气候,这支庞大的记者队伍却被高原反应折腾得够呛,到达当天就有四人被紧急送回四、五百公里外格尔木。不久,又有两批十多人被紧紧送回。更令人扼腕的是,进入尕尔曲后,他们还发现了一具探险者的遗体。他在发回的报道中说:“……遭遇不测男子下身着牛仔裤,在其下游五十米处发现酒店一次性刮胡刀和一天蓝色睡袋。据判断其遭遇不测在十天以内,探源队员在其身上发现一张6月17日在成都某店的购物发票,显示其当天以5900元购买瑞士天梭手表一只,并有一招行消费卡回单,卡号为:95599819121××××0519,在另一张单据上发现签有“张杰”的名字。青海登山队高队长初步认为遇难者可能是因河水发力暴涨时意外死亡。”消息传来的时候,因为身份不明,唯一的线索的成都的一张发票,我们和张欧亚老师又联系四川媒体。《四川日报》首席记者戴善奎、《华西周刊》记者郑婷等忙活了一天,后来,我们在可可西里五道梁保护站得知,死者分被确认,是内蒙古临河人,他们那支探险队的凌桑已经联络好死者家属。在进一步确认不需要帮助后,我们才踏上了下一段的行程。
(六)、万里长江第一大拐弯与大湖玛章错钦、葫芦湖
回到唐古拉山乡所在地沱沱河沿,一个消息使队长杨勇决定继续沿沱沱河而上,考察河边大湖玛章错钦后,再一直上溯到万里长江第一大拐弯和葫芦湖。这个消息是,我们最初找的向导蒙琼回家去了。蒙琼的家就在玛章错钦一带,因为回家必经的沱沱河支流扎木曲水太大,无法渡过,他已经在沱沱河沿的女儿家困守十多天了。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沿沱沱河边而上,一直走到姜古迪如冰川。向导蒙琼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牧人,熟悉这条路,他当时说,冬季没问题,这雨季,这条路也许能过。本来,蒙琼在带我们去沱沱河沿以下的雅西错那天,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去碰碰运气。但是,那天夜里的一场大雨使他改变了主意。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面色严肃的来找正在整理装备的我们:“这么大的雨,扎木曲肯定是过不去了,没有办法的……你们的钱我不能挣了。我带你们,就得对你们负责。”无奈之下,我们只有面对现实,这才直奔姜古迪如冰川而去。现在,蒙琼能回家去,说明扎木曲可以过了,到玛章错钦看来问题不大。可是,再也难找合适的向导了。唐古拉山乡乡长周毛对我们说:“这高原上的河,变化很快,谁也说不清楚,只有到河边才知道。”在沱沱河流域,据统计较大的湖泊有2000个,雀莫错、玛章错钦、葫芦湖都是比较大的。这些湖泊,有些比如玛章错钦连通着沱沱河;有些像雀莫错,已经演化为成为内流湖,与沱沱河割断了。杨勇认为,考察这些湖泊,对于本次南水北调西线考察非常重要。就此而退,他不死心。考虑再三,杨勇决定还是即刻上路。从长江源纪念碑旁的一个隧洞里穿过青藏铁路,我们奔向西方的荒原。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就过了一条很宽,但水量不大的河。继续向前,仍然有简易的乡村道路,有几条岔路,没有向导,只好按经验找车辙多的继续前进。走着走着,走到一户藏族同胞的帐房前,却是彻底没有了路。问路,怎么也问不清楚。很简单,我们没有人通晓藏语,而这几位藏族同胞都不会说汉话。“玛章错钦,玛章错钦……”,几位藏族同胞终于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望右一指。gps测了我们的具体位置,再对照地图仔细察看,正确的方向算是找到了。没有路了,这一带小湖密布,小心翼翼绕行,走着走着,路竟然出现了。再继续走了没有十分钟,一条大河挡住去路。河的对岸停着一辆吉普车,几位藏族同胞正在河中探路,看样子,水有齐腰深。杨勇判断了一下,开起自重较轻的陆风车先冲了过去。接着,猎豹车也跟着冲了过去。我在车子里面,只见浑浊的江水呼啦啦淹没了挡风玻璃,瞬间的心惊过后,车子就歪着上了对岸,平安无事。几位藏族同胞冲着我们直啧啧嘴,其中有一位汉话不错,交谈下来得知,他们正是来自葫芦湖一带的玛曲乡扎木拉村,此番出来是去安多县卖羊毛。他说,前面再没有这么大的水了,只是要注意陷车,并详细给我们说明路径。继续前进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就看见了玛章错钦。眼前的玛章错钦大湖,大约是因为和沱沱河连通,在这个雨季呈一种浑浊的红色,远没有卫星地图上看起来漂亮。远远望去,浩瀚的湖面上空,时而飞起一些不知名大鸟。在五、六月,湖中间的半岛是一个重要的鸟类产卵孵化地。前些年,据说在岛上和湖边,用麻袋捡鸟蛋几乎成为一种副业。甚至沱沱河沿的很多过路客,都食用过这些美味。但愿这种现象不要再发生。为了更好地考察湖泊,杨勇故伎重演放弃依稀可见的道路,开车爬山。有几段路,车子走的几乎直立,几乎就是车技表演。就这样走走看看,一直折腾到黄昏,我们才在湖对岸的一座土房子前停了下来。这也是当地牧民的一个冬季定居点,现在主人不知道游牧到哪里去了。门上有锁,偷懒一下省的搭帐篷的计划落空,四周看看,水源有点远,便继续前进,又犯了一个小山包,找个一条小河边宿营。刚吃完晚饭,狂风大作夹着瓢泼大雨扑面而来。帐篷被打得啪啪直响,耳边风声呜呜怪叫,正好催眠。第二天的路变得艰难起来,又翻过一个山包后,进入一片星罗棋布的小湖泊和沼泽、烂泥滩交织的谷底。远处的沱沱河边,有一个较高园园山包,杨勇按照惯例想爬到山顶去看。车子绕来绕去,常识的好几天路线都未能如愿。走着走着不是大片沼泽就是被湖泊挡住去路。
继续往沱沱河的上游前进,中午时分,车子终于很严重的陷进一片烂泥滩。没有二话,按部就班救车,折腾了两个小时后,顺利脱险继续前进,过了一个名字很好玩的小湖多改差错时,我们又看见了金字塔般的雀莫山。天气不错,山顶的积雪亮亮的,像戴了一顶白帽子。再往前翻过一个山口,车辙印彻底找不见了,按照经验试探着往高处走,结果使远处看起来平平的山坡竟密布湿软的沼泽,两辆车子分别陷了一次,其中一辆耗费了我们三个小时的时间。全部脱险后,我们改为向下,下到山谷底部过河时,探路的陆风车再次深深的陷入泥潭。这次情况非常严重,车子的底盘整个深入烂泥,前进后退都是只有四个轮子空转。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妖风又起,寒冷异常。情况显得糟透了,前路不明,车陷深潭,这次看起来要把车子弄起来并不轻松。大家默默的各自走各自的事情,打千斤顶的打千斤顶,捡石头的捡石头、搭帐篷的搭帐篷、做饭的做饭。在野外,良好的心理素质是保证计划顺利进行的最重要基础。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远处的山巅出现了一群羊,这意味着,这里有人烟。高声呼喊半天,没有丝毫回应。队长杨勇命我前去查看,我追踪而去,羊儿们却是越走越远,下了山头走出了我的视线。我只有追着羊群翻山,走了两座山后,终于在羊群的下面终于看见了一顶帐篷。我有点走不动了,站在山顶扯着嗓子呼喊。不知道是主人听到了呼喊还是归家羊儿们连带着我引起了我的注意,两个人影朝我这边走来。我实在不想动了,站在山顶默默等待。我只能说我们非常幸运,羊群的主人占多,听不懂更不会说汉话。但另一位来此收羊毛的先生尼达来自安多县城,可以和我简单对话。打问葫芦湖,两位却都不知道,再问大大的湖,两位说那叫“扎木拉错钦”。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是一回事。看来,地图上还是标明当地人的名称比较好,要不,这不必要的麻烦真使人烦恼。两位都很热情,随我翻了两座山,来到陷车处,尼达先生和占多先生指明的去葫芦湖(扎木拉错钦)的正确的路径,竟然就是顺着我们陷车的这条河流淌水而上,一直到分水岭。然后,再沿着另一边的河流,继续淌水。我们这一陷车竟然歪打正着。顺利过河的话,我们真不知道又转到哪里去了,只会更加麻烦。忙活到晚上10点多,凄厉的寒风中,车子终于救出来了,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早早上路。次日顺着河流上行,我们还是走错了一次路,原因在于河流走着走着分成了两股,而我们不幸顺着左侧的一条又爬进一片缓坡沼泽。好在队长杨勇经验丰富,果断决定找路下山,从另一个河流翻过了分水岭。分水岭的另一边一片荒凉,红红的荒坡上没有什么植物,让人想起新疆的景观。分水岭这边的河流,少砂石而多软软湿湿的泥地,陷车的危险大增,小心翼翼前进,车之陷了一两次,算是非常幸运。顺河而下,水越走越大,车子跑得水花四溅,杨勇说:这越野车可真是真正的越野了。虽然巅得人七荤八素,但总体很顺利,下午二、三点,在河流的尽头,葫芦湖猛地跳入我们的眼帘。这是我们此行所见的最美丽的一个湖,初始所见是一个宽宽的带状,湖边的高山裸露着地壳运动留下的挤压痕迹,颜色整齐而深邃。我们顺着湖边环形,看到了一处巨大的雅丹地貌。湖的左侧一边,是一片浩大的草场,我们渡过三、四条大小河流来到湖边高地的一户人家(gps实测,北纬34度21分644,东经91度03分900,海拔4820米。)。很遗憾,这家人没有一位能听得懂汉话,基本无法交流。凭着手势和我们所会得的所有藏语,我们只弄明白了老阿妈叫秋竹,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叫才仁卓玛。黄昏时分,我们爬上了这户人家左侧的山顶,长江第一湾出现在眼前。站在山顶,眼前的景色令人陶醉,右手便是浩瀚的葫芦湖,前方是沱沱河的重要支流塔曲、波陇曲、扎木拉茶曲、蜿蜒而来,在黄昏的暖阳下呈彩带状。南来的沱沱河主流在此接纳西来的扎木拉茶曲,转头向东,一直奔向东海。如此壮观的景色使我们流连忘返,一直等到最后一抹夕阳里去,才依依不舍下山。归途,按照杨勇的一贯作风,不走回头路。走着走着走到了几条支流汇合后的扎木曲快要汇入沱沱河的地方,水量巨大,冒险过河时结果车子先进乐和的正中央。救车就到天黑也没能弄出来,只好把车子扔在水流中,等待次日天亮。
老天很是关照我们,这次陷车的地方,旁边又是恰好有一个无人的空房子。车在河中间,拉车的钢丝绳加上登山绳长度还是不够。这户牧民的屋外,恰好有一堆作牧场防护栏的铁丝。四股铁丝拧成一股,就这样,也把车子拖了出来。这个位置,其实直线距离到沱沱河沿也就一、二十公里,但拖出车子的我们,不得不再逆流而上,绕行百余公里重新找支流汇聚前的水小路段。在第二天深夜,又是风雪交加中,我们终于又回到了青藏公路,大家又在兴高采烈的讨论下一步可可西里长江北源楚玛尔河的行程。
完整图文,请见:http://shuixiaojie.blshe.com/post/14632/641631
那是你博客?那扎两辫子的大爷发型很别致啊。 一张图都显示不出。。。 ssun1cn 发表于 2012-3-29 13:5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一张图都显示不出。。。
上图:
支持!可以把主贴显示不出图片的编辑掉了 每次看到藏区的图片我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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