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难熬的日子
(一)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上海,特别是在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发表后,上海被视作中国改革开放的象征和“龙头”大搞开发开放,包括浦东吸引外商在上海的投资,其中闻风而来考察和寻找商机的港商台商就更多。
很快一座座宾馆耸立起来,豪华设施,酒吧餐厅供老外和有钱人享用。 一个个歌舞厅里几乎全都爆满,年轻人们随着迪斯科的震撼节奏疯狂舞动。新事物和奢侈社会以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方式猛扑过来,上海包括中国其他各大城市的传统文化、传统意识形态发生了冲撞和裂变。人们特别是年轻人的价值观开始产生质的变化,野心和欲望也开始增大,并向往一个更加自由、解放、刺激、无束缚的空间。
在那个大时代下,人们以最大的激情寻求、摸索着通往成功的道路:出国打工、读书,下海经商或展开种种人生经历。当时随着外企大批量地进入中国,机遇也增多,“跳槽”一度成为社会热门字眼。大量在国有企业工作的人也纷纷跳槽到工资较高的外资合资公司。
当年梅英从财专毕业后到了一家国营企业的财务科工作,工作相对枯燥,加上还要每天面对着那个对领导迎风拍马,对下属刁钻尖刻的科长,年方21的她心里早已厌倦了这份工作,白天上班时间浑浑噩噩的熬过去,下了班赶去夜校学习英语,希望有机会自己也可以跳槽。
在夜校,梅英结识了佳佳并成为好友。佳佳家里有亲戚在美国,她读英语是因为打算去美国读书。因为家里有钱,她没有工作并且很爱玩,还交了个台湾男友保罗。保罗当时在上海专门给来自台湾的客商们提供投资方面的资讯和其他服务。 有一次下了课,佳佳告诉梅英,保罗有个台湾朋友王先生要来上海和周边的城市做商务考察,他想请一个私人助理陪同考察并且在王先生不在大陆时保持和有关厂商的联系并反馈, 工资3千元一个月。并问梅英:你不是一直想换工作吗, 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有没有兴趣?
梅英听了便问自己是否能胜任。佳佳回答,道:那当然了,你有文化,又是搞财务的,现在英语也这么好,到时王先生来了你的面试一定会通过的。
过了没多久,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里,梅英见到了王先生。他是个37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有些开始微微发福,但整个人看起来挺顺眼的,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个英俊男子。 王先生见梅英清秀斯文,举止大方,讲话得体相当满意,当即心里就拍了板。
第二天晚上,佳佳找到梅英并告知王先生决定聘用她。梅英说要再考虑考虑。佳佳一听急得直跺脚:还考虑什么呀,这么好的机会不知多少人求也求不到,一个月3千元可是很高的工资了,你的科长干了一辈子也没拿这么多呢。 而且你是外商的私人助理,这头衔可不小。以后王老板的生意做大,那你可就是前途无量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听了这一番话,梅英就不再多想了。佳佳临走前还把一个装着2千元的信封交给梅英,说这是王先生给她的置装费,让她买些好一点的职业套装,因为以后要经常见客谈生意的。
虽然家人反对,但也拗不过她要“闯一闯”的决心,梅英第二天还是交了辞职报告。她先去剪了个赫本式的短发并微烫了一下,这样看起来成熟一些。 然后又到淮海路逛街买衣服,站在试衣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漂亮的套装配上新发型,很有一种成功的职业女性的味道, 梅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心里对新的工作和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二)
就这样, 梅英开始了新的工作。 因为王先生还在商业投资考察阶段,所以也没有正经的办公室,就住酒店里。平时没什么事的话,梅英就呆在家里,等王先生的安排和电话。因为王先生在台湾是开塑料制品加工和灯具厂的,所以梅英就陪同他去看了好多上海的灯具厂,塑料制品厂。
在中国谈生意,当然会从办公室里很自然的接着谈到饭桌上。虽然王先生自己本身酒量不错,喝酒也豪爽,但因为当时生意场大都是男人的世界,女人还不很多,所以见到梅英这么个佳人,少不了经常有人劝酒。
为了王先生的生意和自己的工作,梅英即使心里不乐意,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推脱不了也只得喝酒。很多次她都是喝得晕晕乎乎的打的士回到家,第二天醒来还是有头疼和反胃的感觉。好在,因为王先生自己喝得也不少,所以往往第二天没什么安排,梅英可以缓一缓,好好休息一下。
在没有应酬的日子,梅英在家就要为王先生在生意上的各种支出做帐,整理谈判材料和写总结报告。她还有个写日记的习惯,会把她每天的所见,所想,所感写下来。
本帖最后由 思炎 于 2012-3-23 11:24 编辑
跟很多上海厂家多次洽谈下来后,王先生觉得跟他们合作做生意的成本太高,赚不到很多利润。便退而求其次想到周边城市的厂家看看,保罗便向王先生推荐了周老师。周老师曾在上海外语学院当过英语教师,退休后也下海给一些老外当翻译,做陪同和介绍生意来赚取报酬和佣金。由于他在无锡老家有一些人脉关系,所以替王先生联系了几家无锡厂家和一家杭州厂家。
三人一行坐着火车风尘仆仆的上路了,他们先到了无锡。联系的几家厂家,有些是停机待工,频临破产的,还有一个是从家庭作坊发展起来但规模很小型的塑料加工厂。各厂家的领导们看到有台商来参观,全都相当热情,好酒好菜招待希望王先生能投资他们的工厂或与他们合作。
酒足饭饱之后还有一厂家XX 派车带着王先生等人到无锡的几个名胜参观游览。离开前,XX厂的领导还专门赶到他们下塌的宾馆给梅英送来几盒当地名产无锡肉骨头,并希望梅英可以在王老板的面前美言几句。
在前往杭州的火车上,王先生和周老师在闭目养神。年轻的梅英精力充沛,观赏着车窗外的风景,望着窗外的树木、房屋愈来愈快的迅速向后退的,梅英的思绪不禁回到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在单位里上班的无聊沉闷的日子,科长那尖刻的表情也浮现在眼前。。。她甩了甩头,接着想到自己自从干了这份新工作后,在短短的日子里,她见了很多市面,出入高级宾馆饭店,受到了很高的礼遇。特别是想到那些厂长经理们夸她才貌双全、年轻有为时,梅英不禁微笑起来。
由于在杭州只需参观一家工厂,任务很快就结束。因为这是王先生第一次到大陆,所以想趁此机会游览一下杭州的名胜古迹。周老师因为毕竟年纪已大,第二天他便提出要留在酒店休息,养足精神好赶下午的火车回沪。
梅英便带着王先生到西湖游览,因为事情已经办完,所以俩人很轻松的一边欣赏西湖的美景一边闲聊。那是个春天,湖面上波光粼粼,轻舟荡漾,风光旖旎,美不胜收。西湖白堤百花齐放,两岸一株杨柳一株桃,桃红柳绿的分外迷人。王先生不禁吟诵:“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梅英一听相当惊喜,道,这是白居易的诗句,没想到你也会。王先生笑答,那当然了,我们台湾人也是从小要学习古诗词古文的。。。而且我自己又特别喜欢古诗词。。。接着他话锋一转,请教一个问题,我总是听到别人称呼台湾人台巴子,台巴子是什么意思啊?
梅英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看到王先生不解,眼珠转了转回答道,台巴子,就是台湾优秀青年的意思。王先生一听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啊,那很好,我就是台巴子。 梅英就更笑得花枝乱颤,一不留神,踩到一个石子脚崴了一下。
王先生见了马上扶着梅英到苏堤岸边的一个的椅子上坐下,并很关切的想要帮她揉揉,梅英不好意思的忙说没事,不用不用。因为那不是假期和周末,周围的人并不很多,两人便坐在那眺望着湖面,两岸柳绿花红、煞是好看。王先生不禁又背诵起苏东坡的佳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梅英看到他背起来摇头晃脑的,还很象那么一回事,心想他这个人跟其他她见到过的满身铜臭气的台湾商人有点不同,还挺文绉绉的,就又笑道,哎,大诗人, 别忘了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你看下来心里有没有中意的合作厂家呢?我看无锡那家做塑料的XX厂还不错。王先生回答目前还没有决定,要再考虑考虑。
梅英心里琢磨,他来大陆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他有计划回家的意思,便问:你这次离家这么久,你的太太和孩子一定很惦念你了。王先生犹豫了几秒钟,说,我已经离婚了,孩子跟他们的妈妈。然后就跟梅英讲他的太太是个很厉害,很霸道的女人,为此他们夫妻经常吵架,感情不合,最后实在受不了离婚了。
他望着梅英有些哀伤的说,如果我太太向你这样文雅温柔的话该多好啊。梅英的脸一下子红了,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里对他有些同情。
就在这时,走来一个算命的老太婆,对着王先生说:啊哟,这位先生天庭饱满、面色红润,鼻头丰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又对着梅英媚笑,道:太太,你一看就是享福之人,找了这么好的老公, 恭喜发财。还没等梅英辩解,王先生哈哈笑取出100元钱打发了老太婆。 望着老太婆欢天喜地的离开,梅英说,这种人是骗钱的,你上当了。王先生却显得很高兴,她说你是我太太,我怎能不高兴呢,如果能托她吉言真能找到象你这样的太太,那我可就是今生无悔了。
梅英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好了,王老板尽喜欢开我的玩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回去了,周老师在等我们吃饭,然后好赶火车。当两人刚走到大路上,一辆三轮车马上停到他们面前, 三轮车夫问,先生太太要不要车?上了车,王先生就问我的太太漂亮吗?三轮车夫忙陪着笑连连说,漂亮漂亮。看到王先生又开玩笑,梅英只得掩着嘴偷笑。
经过这次,梅英和王先生的关系变得不象以前那么拘束,在回沪的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
(三)
休息了两天后,王先生来电话说他台湾的朋友小马也到上海了,要请他吃饭喝酒。
当梅英赶到贵都大饭店,一眼就见到保罗佳佳在酒店大堂里向她招手,他们身边还带了个身材高挑、样貌洋气的年轻漂亮女孩。佳佳跟梅英说,王先生他们碰上交通堵塞,要晚一点到,并向介绍了莉莉,原来是佳佳和保罗特意让她来陪小马的。
一阵寒暄后,佳佳把梅英拉到一边指了指几个在大厅里来回穿梭、唧唧喳喳、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子,小声的跟她说,喏,看到没有,她们是在这里蹲点,钓鱼的。贵都是台湾人聚集扎堆的地方,有好多台湾大佬长期住在这里,听说还有台湾竹联帮的人也常光顾,这些全是有钱人,出手相当大方。
梅英一听皱了皱眉,问,那么她们不怕被抓吗?佳佳说,这种人一般都是有后台的,而且她们在这长期蹲点,早就搞定酒店的前台和保安了,公安来检查前一般会向酒店通报的,有人就会通知她们的。
过了会,王先生和小马到了,在一阵互相介绍寒暄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位于两楼的中餐厅金凤楼用餐,当时的主厨是个香港名厨,他特意过来介绍了迷你满汉全席。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又去唱卡拉OK,这时莉莉已经同小马有说有笑,相见恨晚了。
刚进了KTV房,保罗就接到了他台湾朋友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消遣,保罗就叫他们也过来玩。
很快,两个台湾人就到了,一看别人都有女伴就立即嚷嚷,哇,你们几个都坐享齐人之福,兄弟们也太不够意思了。保罗便说,要找女人陪不是小菜一碟,到大堂里抓几个不就结了。这两人听了,立即起身出去,不一会就带了两个浓妆艳抹,香气刺鼻的女人进房了,女人嗲嗲的向大家打了招呼后拥着各自的客人坐下。
服务生进来问要点些什么,保罗点了下人头,说,先来三瓶人头马XO,还有十瓶绿茶,要大杯子。当酒送上来后,保罗给了小费让服务生出去了。见到他给所有的杯子里倒上一些酒后,又要往里注上绿茶,梅英连忙说,我的不要放绿茶,加冰块。
干了杯以后,大家有的聊天嬉笑,有的开始玩起骰子。王先生跟梅英说,洋酒里加绿茶在台湾很流行的,你不要试试? 梅英笑了笑摇头,悄悄咬耳朵,道,难怪人家管你们叫台巴子呢。加了绿茶味道会掩盖了酒的原香,更何况是这样贵的酒,要慢慢享用,象你们这样大杯大杯的干,简直糟蹋了好酒。就这三瓶酒可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呢。
王先生听了有些尴尬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然后轻声咳了一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接着王先生拿起话筒说,喂喂。。。诸位,下面这首歌是我献给梅英小姐的。在坐的都拍手起哄,音乐响起后他就唱起蔡琴的《你的眼神》
象一场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
友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
这是梅英第一次听到王先生唱歌,她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没想到王先生唱歌那么好听,浑厚的中音带了点颤音,很有韵味,咬字清晰并且唱的非常有感情。特别是他一边唱一边深情款款的望着梅英的眼睛,四目交投,梅英感到自己的心里就象有只小鹿在乱撞,有些害怕又有些惊喜,然后她害羞的避开他炙热的眼光。一曲终罢,所有人都喝彩道好。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梅英假装镇定的对重新坐下来的王先生说,王先生唱的真是太棒了,我敬你一杯!
时间渐渐过去,梅英因为喝了不少酒,而KTV里烟雾弥漫,空气不流通非常闷塞,烟味加上体味、汗味、酒味,香水味,突然间她感觉非常得难受,想吐。
王先生看到梅英不舒服便同她提前告辞了,他搂着梅英出了酒店,一阵夜风吹来,梅英觉得清醒了一些。梅英说,散散步吧,吹吹风,就会好了。就这样,王先生一只胳膊揽着梅英的肩,另一手扶着她,两人沿着华山路慢慢的散步。
深夜,路上很安静,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走着。梅英不禁想起自己的前男友杰。。。虽然杰比她大一岁,却相当幼稚而且很爱玩,对朋友比对她还好,很多次约会时间快要到了,他会突然打电话说他在朋友那赶不过来,取消约会。 梅英多次跟杰谈心,杰虽然每次都保证会改,却时常旧病复发。那次梅英过生日,本来计划好他来接梅英一起去吃晚餐,可梅英等到很晚也不见人,打电话过去原来他在好友那里打麻将早把她生日的事忘到天边了,梅英实在忍无可忍在电话里提出分手。
回过神,梅英偷偷的看了王先生一眼,心想,这人其他方面都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但年纪大了就更成熟,也更懂得体贴人。想到这,梅英对王先生的好感就更深了,心里对他也越来越认可。
两人分手前,王先生对梅英说他这两天会陪小马,让梅英在家好好休息。
(四)
到了第四天,梅英突然接到王先生的电话,说他人在已机场,因为在台湾的公司里有些急事正等他回去处理,并说这次回去一下也好,他会根据台湾厂里的情况再仔细考虑投资的问题。突然得知王先生要回去,梅英心里感到一阵失落,沉默了几秒钟,便祝他事情处理的顺利,一路平安。 王先生在电话那边轻叹了口气,然后说到,梅英,你我相处已经有一些时间了,我其实真不想回去,舍不得离开你。。。我现在就开始想念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会打电话回来的。
听到他这么直接的一番告白,梅英心里一阵悸动,不觉的冲出口说,你自己也要保重啊,我也会想你的。
王先生回到台湾后,每隔三,四天就会打电话给梅英,每次两人好象都有说不完的话,到最后总是依依不舍的挂电话。距离何止只产生美,距离还会令人思念,那是一种神秘的感觉,一种淡淡的心痛的想念。
见梅英闲来无事,佳佳便叫她过去她和保罗那里玩。到了那里,佳佳他们几个已经在开打台湾麻将,莉莉做在小马的腿上帮他摸排,俨然是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了。
梅英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便问大家是否要喝咖啡。“好啊,好啊,我们正是又渴又累,就是懒没人去弄来”佳佳立即笑着回答“还是梅英最善解人意,最勤快了”。梅英用食指点了一下佳佳的头说,你的嘴最甜了。 她便到厨房里去煮咖啡。小马推了莉莉一下说,你还不快去帮忙。
在厨房里,莉莉和梅英边煮咖啡、准备托盘杯子等,边聊天。莉莉问梅英,王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梅英答,我也不知道。莉莉说,这个王先生不错,对你挺好的,你可要抓住啊。
梅英笑了笑对莉莉说,没有了,我只是替他打工的。。。你那小马也不错啊。
莉莉翻了翻眼睛,压低声音,说,好什么啊,他这个人很小气的,上次他叫我辞职陪他,我正好趁机问他拿了一万块钱,说是赔偿金,要不然从他这个铁公鸡手里是拿不到钱的。
再一问,原来莉莉是在一家纺织厂工作,也是厂里的业余模特,但这个厂现在已经频临倒闭,所以她骗小马辞职了其实是请了长病假。莉莉接着说,我才不会傻到为了这个台巴子辞职呢,他在台湾是有家室的,他玩我,我也玩他。
听了这话梅英心里打了个激灵,心想还是莉莉聪明,请长病假这个主意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当初辞职是不是决定的太仓促了。但随即她又安慰自己,王先生的情况和小马的不同,小马只是来大陆玩玩而已,王先生是正经来投资和做生意的。
虽然自我安慰,梅英心里却还是没底,随后的几天里她是在忐忑不安和矛盾中度过。直到王先生来电话,还没等梅英开口,王先生就很兴奋的说,梅英,这个星期五我就要回来了,你高兴吗?梅英说,那当然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先生笑了笑说,星期五是你的生日嘛,我当然要替你庆生。。。
梅英听了很感动,心想自己真的都差一点忘了自己的生日了,自从上次因为生日的事和杰不开心而分手后,她的潜意识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忽略这一天的。想到这,她的鼻子有些酸酸并觉得自己担心的太多了,其实王先生是很真心对她的。
(五)
知道梅英不喜欢贵都,王先生在台湾就事先订好了另一家五星级的宾馆包括梅英的生日宴。到了那天,他下了飞机直达宾馆Check In 后,就和梅英通了电话。梅英对着镜子精心的梳妆打扮起来,心里想着很快可以见到王先生,而这一次再相见俩人的关系也和从前大大不同了,想到这她的心突突跳得厉害,手也不听使唤,好几次要抹去画歪的妆重化。终于搞定后,她换上了一条黑色的直身长连衣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由于兴奋和紧张脸微微的泛着红晕,眼睛也水汪汪,就像个恋爱中的女人。
在去宾馆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的行人,梅英那可颗混杂着喜悦和一些慌乱的心才渐渐的平息下来。这时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对于自己来说一定是个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可不知到底会怎样呢?想到这,梅英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倒希望车子就这样一直的开下去。。。
车子停下来,一下车梅英一眼就看到焦急的等待在酒店玻璃大门后的王先生向她招手。 梅英深深的吸了口气,便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两人面对面站在那,四目交投,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却激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就傻傻的冲着对方笑。 直到有行李员推车要经过,说,对不起,让一让。他俩才仿佛从梦中醒来,万先生立即拉着梅英的手,走到大堂一个角落的沙发那坐下, 握着梅英的手却没松开,两个人既激动又紧张,手心微微冒汗。王先生含情脉脉的望着梅英好一会,然后充满感情的说, 梅英,我想你,我想你想得心痛。。。梅英听了这话心口一紧,脸颊也微微地发热了,心酸得发痛,鼻子一阵阵发涩,有些想哭,心里却涌满了难以言传的幸福感觉。
因为离在餐厅定位的时间不远,两人就一边讲话一边等佳佳保罗,周老师等其他被邀请参加生日宴的客人。
生日晚餐相当的华美丰盛,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晚餐后,一行人又去酒店里的酒吧喝酒。大家都轮流给“寿星”敬酒,梅英今天心里高兴,也就来者不拒,有些醉意。虽然没有公开宣布,但其他人从梅英和王先生时常相视而微笑和暧昧的神态中,也看出他俩的关系近了一层。 考虑到王先生刚刚回上海,他俩还没有时间单独相处,所以11点刚过不久,大家就很识趣的一一告辞了。
送走客人,两人开心的拉着手回到王先生的房间。 一进屋,王先生就把梅英领到沙发上让她坐下,并眨了眨眼睛说:等一下。然后从行李包里取出一个长方型的小盒子,他蹲下身将它放到梅英的手中。梅英轻轻的将它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很细巧的链子配了个镶了碎钻的心型吊坠,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闪光。这种设计的项链当时在大陆还是很不多见的,梅英看了很喜爱,但想了一下,却又将盒子递回王先生的手中,道,很好看,但。。。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王先生见梅英推辞,便连忙紧紧拉着梅英的手,说,这个不贵的。。。但它代表了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生日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见梅英还有些犹豫,他便从盒子里取出项链替她带上,又拉着梅英来到镜子前。梅英望着镜子里,项链在一身黑裙的陪衬下显得更加醒目,很精致优雅,心里相当欢喜。由于刚刚喝了不少酒,她的脸上还泛着惹人心醉的娇艳酡红,再一望镜子,王先生站在身后正痴痴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梅英的脸就更红了,娇嗔道,你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嘛,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先生搬过梅英的身子,抱住,在她耳边柔声道,你要习惯我这样欣赏的目光,因为以后我的眼光会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你。。。
梅英听了更加羞涩,便低下头,芳心乱跳,脸颊火热,感觉自己的耳根子都热的发烫。王先生见梅英害羞的样子楚楚动人,低垂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显得她更加妩媚,便揽住梅英的纤腰,说,跟我在一起好吗?我会好好对你的。 。。
梅英依偎在他的怀里,内心早已被喜悦和甜蜜包围,轻轻嗯了一声。王先生听了心中大喜,一只手轻轻抬起梅英的头,见她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便情难自禁的低下头吻上。梅英的心里感到幸福,头脑里一片晕眩,羞涩的迎上去,两人紧紧的拥抱,亲吻着。。。。一起倒在床上。。。
(六)
由于两人本来就喝了不少酒,激情过后,就相拥在一起睡着了。
才睡了不一会,突然,“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俩,王先生睡意朦胧,迷迷糊糊的问:谁啊。。。门外人答:开门,我们是公安局的!
梅英和王先生一听惊呆了,顿时不知所措。“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更紧了,“快开门”!
他俩这时才慌忙的穿上衣裳,王先生赶过去刚把门打开,穿着便衣的一男一女便径直进入房间,向他们出示了警察证件,然后女警官很严历的问梅英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梅英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王先生赶忙支支吾吾的回答,没什么,我们只是聊天。男警官立刻喝止王先生,道,这是问她话,要你插什么嘴?聊天?为何要到房间里聊?在大陆宾馆11点以后访客不允许进入客房,这是规定!
然后,女警官催促梅英收拾一下,马上跟她走。王先生见警察要把梅英带走,也想跟着走,但立即被男警官挡住。梅英回头看了一眼又紧张又无奈的王先生,就被女警官拽走了。
梅英先被女警官带到酒店的保安监控室,让保安要看好梅英,她去给分局打电话要车。 梅英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得毫无思维能力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墙的一角。 这时酒店的很多保安听说抓了一个女的都赶来看戏,一年轻保安看到梅英后,吃惊的叫道,是你。 梅英抬头一看,是她高中时的同学阿明,阿明当时是和她关系比较要好的男同学,毕业后多年没见,此时却在这种场合碰到。边上另两个当时在监控室当班的保安一看,便说,哎呀,原来是认识的,干嘛不早点打声招呼呢。知道我们就不汇报分局了,现在正是“刮风”时期,分局都有指标的,小姐们都在躲风头不敢出来了,你顶风作案胆子真大。
梅英忙辩解,我不知道啊。。。我不是小姐。。。她看到阿明一言不发,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梅英心里相当难受又感到耻辱,便不再说话。
一保安领班这时进来了,叫阿明等围观的保安出去继续工作,然后他走到梅英身边轻轻的对她,说,警车马上到了,记住到了分局,随便他们怎么问,一定要熬过24小时。。。你千万不要承认,不然你就走的远了。 梅英茫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我的男友呢?保安领班说,警察还在他房间里。。。你都到这时候了还管他?他是台湾人,应该不会有大事的。。。
话还没说完,女警管和另外一名新增派来的男警官过来把梅英带走。。。在酒店的后面,员工出入的大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警车,女警官推了一下梅英上了车后,警车一路鸣笛飞驰的向某公安分局开去。。。 (七)
警车开进某分局停下,下了车,梅英扭头看了看大门口,心想这可是自己千百次走路经过的大门,没想到今天这样被带进来了。
两人把梅英带到了一个办公室,男警官就出去了。女警官指着一张木椅子让梅英坐下,然后她坐到书桌的另一头,拿出笔录口供。梅英记着那个保安领班对她说的话,所以在回答了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以后,不管那女警官怎样软硬兼施的逼问,她都是保持沉默。终于女警官不耐烦了,对她说,我出去一会,给你时间考虑一下。 我告诉你进来这里的是早晚都要交代的,现在已经快5点了,我劝你还是早点交代,大家也好早点休息。不然等天亮了,我给你家里打电话。
梅英听了立即哀求,道,请不要告诉我父母!女警官说,不打电话可以,等我回来时你好好交代。说完便出去并把门反锁了。
梅英独自坐在那心里是万般纠结,想到了当初要辞职时父母极力反对,她还跟父母争辩并劝他们放心,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一定会干出名堂的。。。梅英心想这事千万不能让爸妈知道。梅英便在脑子里盘算该怎样回答。
过了很久,女警官回来问梅英想好了没有,梅英点了下头。女警官便又开始记录口供,问梅英是哪里认识王先生的,有多少次交易,拿了多少钱等等。梅英便辩解她不是卖淫女,而是替王先生打工的,是他的私人助理。女警官虽然把梅英讲的话记录下来,但显然不满意也不相信,她对梅英说,你们这些抓来的一开始都是这样说的,我们看得多了。。。
接着她又追问梅英在房间里有没有和王先生发生关系。梅英犹豫了一下,想到保安领班的话和当时王先生的对警官回答,便说,没有,我们只是聊天。
女警官冷笑了一下,把笔一扔,说,我看你是没有老实交代。这时那个男警官端着几个肉包子进来,说,怎么还没搞定啊?。。。再晚的话早饭要没了。女警官指了指梅英,道,喏,她资格倒满老的,不肯讲。男警官很好心的问梅英要不要吃包子,此时梅英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便摇了摇头。两人出去,梅英又被独自关在屋里,此时她已经精疲力尽,坐在那好几次差点睡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女警官回来了,她望了梅英一眼却并不理睬,这时开始有来上班的警官陆续进了屋子,一男警官上下打量了一下梅英,对女警官说,这个看起来到蛮斯文的,不象嘛。。。女警官耸耸肩,又有些不耐烦看了看手表,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接起电话,嗯。。。她到现在都不肯讲。。。你那边搞定了没有?。。。我知道了。。。嗯。。。好的,就这样。
梅英在一旁听着心里合计,这个电话听起来象是在王先生那边的警官打来的,原来王先生也和她一样被询问到天亮,看来那边刚结束,那么自己很快也可以被放回去了。
女警官挂了电话,拿起笔敲了敲桌面,有点得意的对梅英说,人家全都说出来了,你再说没有发生关系?你赶快交代,我也好下班了。梅英一听急了便冲口,我真的不是做那种事的,我们是谈恋爱的。女警官冷笑,道,谈什么恋爱?人家在台湾有老婆孩子,你这是通奸,是犯法的,还收人家项链,这就是性交易 。。。
听了这番话,梅英脑袋“轰”的一声,血液凝结了,脑袋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陡然翻转过来。。。她的思维仿佛凝固了,无意识的望着在书桌对面边讲边写口供的警官,梅英恍恍惚惚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在口中不住的反复说,他说他离婚了。。。他说他离婚了。。。
(八)
女警官把口供放在梅英面前要她签字,梅英的眼泪一粒一粒地跌落下来,哭着向女警官求情: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有离婚,他骗我,我真的是和他谈恋爱的。。。我要回家。女警官冷漠的回答,你不可以回去了。 我是负责抓捕的,以后会有专人办案提审你的,你可以跟他们去说。
就这样,梅英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在口供上签了字。接着女警官要求梅英把手表,项链,皮包等一切东西放在桌上。女警官又对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搜身,然后女警官拿出一副手铐把梅英的双腕拷上,让梅英跟她走。
梅英望着手腕上的手铐大声痛哭,以前她只是在电影电视上看过警察抓坏人,却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东西会套在自己的手上。梅英一边哭一边恍惚的跟着女警官走,“哐当、哐当”,一道铁门,二道铁门,三道铁门,然后在她们一道铁栅栏门前停住。
一个女狱警(吴管教)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哗啦哗啦”的走过来,向带梅英过来的女警官打招呼,又来一个,最近你们到抓的挺多的,指标完成了没有? 女警官答,还没有呢,现在难抓,这些人听到风声都躲起来了。
吴管教又冲着监室里在叽叽喳喳讨论梅英的女看押犯大声厉喝,吵什么吵,安静!靠墙坐好! 然后,打开铁门对梅英喝到,“进去”!梅英木然的迈进监室,身后“哐当”一声,铁门又被重重的关上,锁上了。
监室里已关着近20个人,大都是年轻姑娘,他们都在铺板上靠着墙坐着,上下打量着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的梅英。 只听到一个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女子朝着梅英大声吼,坐下!在最后面坐好! 她手指了指靠近厕所的一个位置。梅英打了个哆嗦,便到那坐下。此时,在一天中经过了大喜大悲的梅英又累又困、心力交瘁、神经已经麻木,她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监室,那是个不大的房间,只有两面墙,前后是铁栅栏墙。在她的边上是个厕所,跟通铺是连着的,只不过用半人高的水泥墙略微挡了一下。
不久,前面的铁门前有人推了个小车,大喊一声,开饭了! 然后,铁饭盒就从铁栅栏的下面的缝隙里递进来,一个一个往后传。 梅英一看那是盒粗糙的米饭,上面放着几片从水里简单涝了一下的大白菜。 见梅英没有动,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阿花)便挨过来问她怎么不吃,梅英说她心里难受吃不下。阿花便问能不能给她吃,梅英点了点头,阿花立即兴高采烈的把饭菜端回自己的位置上大吃起来。梅英没想到,就是因为这盒饭,在后来的日子里阿花对梅英相当的照顾,处处帮着她。
吃完饭,那个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孩,芳芳过来说她是这里的头,她命令梅英把所有的饭盒洗干净,并说新来的第一个星期都要干这事,除非再有新来的替代她。梅英以前也听说过在监狱里老的会欺负新来的,为了不惹来麻烦,她默默的到厕所的龙头下,把饭盒洗干净。
午饭过后是午睡时间,所有人一个个挨着躺在通铺上,芳芳让梅英睡在靠近厕所的铺位,看到梅英疑惑的眼神,芳芳说,新来的都是这么睡的,马上躺下,不然吴管教见了你我都有苦头吃。
躺在硬硬的铺板上,望着面前的铁门,梅英麻木了的神经才开始恢复起来。想到发生的这一切就象一场噩梦,和王先生在一起的一幕幕就象电影片段一般在脑海中回放,昨晚的甜言蜜语还依然在耳边回响,没想到都是欺骗。本以为这是自己美好人生的开始,却竟是坠入黑暗,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了如此短暂的梦。女警官的冷笑在她耳边不停的响起:谈什么恋爱?人家在台湾有老婆孩子,你这是通奸,是犯法的。。。
梅英的心中痛苦万分,泪水如决堤般泄流出来。。。又想到父母和家人知道了这事该会多么的伤心,自己如今命运未卜,不知是否能把事情说清楚,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放她回去,。。。梅英的心里更是悲哀,身下的铺板早已被泪水湿透。
(九)
午睡过后是短暂的可以自由聊天的时间,随后所有人又照列靠墙坐好。这时监室里的很安静,被关的女人们不是发呆,就是低着头忧心忡忡的想着自己的事,偶尔会听到轻轻的叹息声。
梅英坐在那心乱如麻,想到昨天此时自己正在家中为了可以见到王先生而欣喜若狂细心打扮,十几个小时前还在豪华舒适的五星级宾馆里。。。如今却身陷囹圄,被囚困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此刻不知道王先生人在何方?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了他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也许他正怀抱着新欢,甜言蜜语去欺骗别的女孩,也许受此惊吓逃回台湾了,想到这梅英忍不住又悲从中来。
再想到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提醒她王先生是有妇之夫,特别是佳佳,自己把她当成好友,而她竟然也为了利益和好处瞒着她。梅英的心像是被一把锉刀残忍地割开,她恨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想得太美好,太相信别人。。。而如今知道却一切都晚了。
晚饭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梅英此时已经饥肠辘辘,捧着手里粗陋的饭菜,刚张口热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落到饭里,就这样梅英边吃边流泪,吃完了人生中第一顿狱监餐。
晚饭后的时间是相对自由些,监室里的女人开始在厕所洗澡,自然头儿芳芳第一个洗,然后按照资格,也就是进来的早晚排队。别人都梳洗完毕后,见梅英独自坐在那发愣,阿花拿着她的脸盆毛巾等过来,说,你用我的吧。梅英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阿花笑了笑,快洗吧,你再不洗就没时间,睡觉时间马上要到了。反正都是女人,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以后会习惯的。
见梅英还在犹豫,芳芳就过来猛推了一下梅英,大声嚷嚷,快点洗!这里大家都睡在一起,不干净怎么行,谁知你身上有没有虱子,有没有病!
所谓的厕所其实就是个蹲坑加个水龙头,空间很小,水龙头离地一米多点,一个人刚好能蹲下,梅英就蹲在那个水龙头下面冲起澡来,初夏的水仍旧很凉,冰凉的自来水冲在梅英的身体上,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没有隐私和自尊的洗澡,她感到自己的脸滚烫,而心却更象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
这一天对于梅英来说过得是那样地慢,仿佛一个世纪般长久,心力交瘁的她躺在铺板上,望着监室的长明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十)
梅英正睡得沉,突然不知道被谁踢了两脚,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踢她的是个很消瘦的,满脸无血色,无表情的女人。 后来,知道大家都叫她“老二”,也就是比芳芳小一级别, 不到30岁,是因为经济案进来的,由于案件严重复杂,她已经在这个监室呆了快一年了。她冲着梅英叫到:新来的还在睡懒觉,赶紧起来。
吃完早饭,吴管教把梅英叫到栅栏门前,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是42号,以后我叫你和传讯你时都会喊你的号。梅英听了心里一凉,楞住那里心想,完了,自己现在真的就是个犯人了。见到梅英发愣,吴管教大声喝到,听到没有?管教讲话要回答! 梅英立刻答,知道了。吴管教上下打量梅英一下,见梅英斯文秀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喜欢,便假装很生气的样子打开铁栅栏叫梅英跟她走。
到了她的办公室,吴管教温和的问梅英是为了什么进来的,梅英又一边流泪一边把事情经过跟吴管教讲了一遍。 吴管教听了递给梅英几张面巾纸,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女孩子真的都太傻了,我见了不知多少象你这样的,不完全了解别人就跟人上床,身子吃了亏还要吃官司。。。 一般一个星期之内,会有专门负责你的案子的预审承办员提审你的,到时你要想办法证明你自己,不过那台湾人在大陆又没正式公司,很难说清,何况现在他人也不知在哪。因为太多被抓的人用这样的理由了,所以,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是风头时期监室不够用,所以会从快从严在两个月里全部处理掉你们这批的。。。
回到监室,大家就问梅英吴管教说什么,梅英就告诉她们吴管教说会从快从严在两个月里把她们处理掉的,女人们听了都叹气。花花便说,这不是很好嘛,像我这样的还不知要呆在这里多久呢,我倒希望早点判下来,早点上山,也比在看守所条件好。 后来知道,花花年纪轻轻却和黑社会的人混,与一人有仇便找人教训仇家,没想到那些人下手太重把仇家打死了。她的同伙被关在隔壁不远的男监室里。
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梅英认识了小薇和培培,由于年龄相近,后来和她们关系处的不错。小薇是在当时上海有名的Disco JJ里做DJ助手的,在性生活上比较开放,她是和老外开房时被抓的。她的哥哥当时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星,在很多歌舞厅驻唱。小薇告诉梅英,她的哥哥正在外面找人救她。培培是因为被有钱的大户包养,被他的妻子带警察抓了个现行,那个男的把责任全部推到培培的身上。培培如今是整天以泪洗面,后悔不已。
阿花是因为和弄堂门口的老裁缝通奸被抓的,老裁缝家在南通,所以以免费做衣服和送些布料换取阿花和他干那事。弄堂里不知哪个邻居看阿花不顺眼,便举报了。阿花平时倒也嘻嘻哈哈,但每次一提到女儿便会流泪,她说丈夫如今肯定没脸见人了,一定会和她离婚的。
监室里有些人包括2个外地人,别人问过,但她们从来不讲是为何进来的,梅英猜测她们可能是真的因为卖淫被抓的,所以不好意思对人说。
(十一)
就这样,梅英度日如年熬了一天又一天,心里思念父母和弟弟,她几天没回家家人肯定急死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被抓了,一定很伤心失望,想到这她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爸妈。虽然,梅英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王先生,但不自主的也会想到他,想到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想到他的欺骗,曾经以为的幸福甜蜜,如今却成了梅英胸口上的刺,想一次痛一次。
到了第三天,午睡起来不久,只听得“哐当”一声,铁门打开了,“进去”!一个女人被推进来,然后铁门又被锁上。 只见她一进来就马上瘫倒在铺板上,芳芳刚要冲过去立规矩就被吴管教叫住,让她躺一会,她刚做完人流。然后吴管教又拿了一杯温热的牛奶,让芳芳拿过去给她。女人说不想喝,吴管教就骂,装死也不要装到这里,有本事不要被人抓到啊。。。喝了它,不然我马上罚你站。女人喝完就又面对着墙躺着,默默抹眼泪。
晚上吃完饭,芳芳踢了一脚新来的女人,让她洗饭盒。女人只得爬起来到厕所那洗,梅英见了心里相当同情便要过去帮忙,芳芳一看冲过来对着梅英就是一拳,口里喊着,你大胆,敢破坏规矩!见她还准备继续打梅英,阿花和培培等便过来拉住芳芳。梅英站在那相当愤怒的说,什么狗屁规矩,人家刚刚做完人流,按理是不可以碰凉水。你自己也是女人,为何对女人那么狠心!我就是要帮她洗,怎么样!
芳芳听了梅英这番话理穷词尽加上边上人劝架,就悻悻地对梅英说,这次先放你一码,你给我等好。。。
梅英对正在低头洗饭盒的女人说,来,我帮你。女人抬头,用手拨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感激的说声谢谢。由于此前她不是面对着墙躺着就是低着头,这时她看清楚梅英后很吃惊,冲口道,是你?见梅英有些不解,女人便说,你不记得我了,那天在贵都KTV里,我到你们的房间。。。你后来不舒服跟那个台湾人先走了。由于那天晚上她浓妆艳抹的,梅英要仔细看了看才依稀从她的眉宇间辨认出来,原来卸了妆之后她的姿色相当平平。梅英苦笑了一下说,还是快把饭盒洗好再聊吧。
在其他人挨个排队洗澡时,女人坐过来跟梅英聊天。原来她叫小红,是在贵都混的红牌小姐,由于最近风声紧加上她发现自己不小心怀孕了就躲在家中没有出来做,哪知她的一个小姐妹被抓,为了立功便揭发了小红,还向警察讲了她预约做人流的事。警察便在上海第一妇婴保健院门口等候,小红手术后出来就把她抓了进来。 小红告诉梅英,她是红牌小姐,有很多有钱有势的台湾常客, 她的干爹(老板)很搞得定,知道自己被抓后,一定会想办法捞她的。
接着小红又问梅英,那天那个台湾人是你男朋友吧?他看来对你很不错啊。。。那你怎么会进来的?听了这话,梅英心里一阵抽搐,痛心入骨,但因为自己毕竟和小红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她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假装平静的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说。
第四天午睡之前,突然听见吴管教在铁栅栏门外喊,42号,过来签字,你家里送的东西到了! 梅英听了慢慢站起来心里矛盾不安,虽然从被抓那天起,至今她一直穿着那身黑裙也没换过内衣,如今家里送东西来了,她反而觉得更难受,因为这说明家人已经知道了她被关了,梅英缓缓的走过去。。。接过脸盆、杯子、毛巾毯、睡衣等按规定可以送的简单生活必须用品,就开始眼圈发红。。。她默默的抱着东西回到座位整理起来。
由于家人送来的东西都要先经过警察检查的,所以衣服推在一起相当凌乱,但梅英一看便知她的睡衣都曾被仔细烫过,特别她还发现其中有一套睡衣是新的,睡裤有个暗兜,里面居然藏着一小条达芙巧克力没被检查的警官发现。这套睡衣显然是妈妈连夜赶制出来的,梅英把睡衣紧紧的贴在脸庞,她仿佛闻到了妈妈的气息,感受到妈妈的温暖,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抱着睡衣呜咽的轻声呼唤着:妈妈。。。妈妈。。。梅英此时是多么想在妈妈的怀里放声的痛哭。。。
午睡时间,换上了新睡衣的梅英躺在铺板上睹物思人,内心难以抑制的想念亲人,泣涕如雨,不能自已。。。她取出家里送来的手帕刚要擦泪水,突然发现手帕的一角有两个用圆珠笔写的很小很小的字,梅英透过泪光仔细辨认,原来写着的两个字是:挺住。 这是弟弟的笔迹,梅英又潸然泪下,她原本心里一直提心吊胆,怕家人得知后会对她怨恨、失望,但从他们送来的这些东西包括烫过的睡衣来看,梅英明白他们是在尽可能的给她传递讯息,那便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她,相信她,并希望她坚强面对生命中的磨难。
梅英渐渐的平静下来,想到王先生和朋友的欺骗,她不禁感慨:亲情才是世上最重要的感情。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是我的家人,舐犊情深,骨肉至亲,在自己迷失和最痛苦时,永远血浓于水的亲情会关心我、包容我、谅解我。。。梅英心里暗暗发誓等出去以后要对家人更好,再也不会让他们为了自己而失望和伤心了。
午睡结束后,梅英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巧克力掰了一大半给芳芳和老二,多余的分给了阿花,小薇和培培。芳芳为此觉得梅英还算是领得清,从那以后倒也不再故意找梅英的茬。 (十二)
在看守所的日子无疑是难熬的,梅英每分钟都在盼望着被提审。终于到了第六天,吃完早饭后听到吴管教一边打开铁门,一边叫道,42号,出来,提审! 梅英立即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吴管教锁上门后给梅英带上了手铐,梅英痛苦的看了看手铐,低着头跟在吴管教的后面走,经过男监室时,里面传出男嫌疑关押犯们大声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哐当、哐当”,一道铁门,二道铁门,三道铁门,然后梅英见到一个35岁左右的女警官已等在外面。吴管教对梅英说,这个就是你的预审承办员,刘警官。梅英马上有礼貌的说,刘警官好。刘警官身高中等但很瘦,看上去有一种很疲惫的样子。刘警官抬了抬眼也回梅英好,然后转头问吴管教,梅英在监室里表现如何?吴管教答,梅英表现很好,很乖。
两警官办完交接手续后,梅英就跟着刘警官走,到了一个路口的拐弯处,梅英看到远处的分局大门,心想不知自己怎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到了提审室坐下, 梅英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刘警官打开梅英的档案,看了一下口供,便用有气无力、没什么兴趣的口吻简单的询问了梅英一些问题,基本上是重复和核对口供, 然后刘警官就对梅英说,你的事情口供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也没什么异议,那么今天的提审就到此为止了。
梅英一听心里慌乱不安,一边流泪一边想自己日盼夜盼的提审难道就这样快的结束了?刘警官说自己没有异议是不是就等于自己认罪了?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不就是完了么 。。。想到这,梅英就决心要自救。她便恳求刘警官,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王先生是有妇之夫,我真的是和王先生谈恋爱的。。。请你给我个机会,相信我一回。 刘警官便问,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自己呢?
见梅英低头良久不语,刘警官把口供档案合上说,好了,今天就到这了,我还有其他的案子要提审。梅英听了心里一惊,急中生智冲口道,我有一本日记可以证明,它放在我的写字台的右边最下面的抽屉里。。。梅英泪流满面的哀求刘警官,求求你救救我,请您一定要到我家去取,我求求你了。。。刘警官在档案上写了下来,答应梅英有时间会去她家。
从那以后,在煎熬之中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梅英每天都在盼望着刘警官能够再来提审她,每次铁门一打开,梅英都希望是叫她的。 梅英心里充满了期望和幻想,心想如果刘警官到了她家,那么父母有机会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一定会向警官求情的。可是,梅英望穿秋水这一刻就是迟迟不肯来临,没有自由,除了睡觉就是坐着,吃了早饭等午饭,午饭吃完盼着晚饭,顿顿粗糙的米饭和水煮白菜,一星期只有一顿荤的,那就是一块肥得看了就令人想吐的大肥肉。一天天就这样熬过去。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梅英也越来越失望沮丧,每天晚上躺在硬硬的铺板上,梅英总是会失眠,发疯的想家,有时半夜醒来,呆呆的望着监室的长明灯心想:是不是没有希望了?可能刘警官根本没有去她家,也可能去了但她的日记很多是用诗歌形式写的,根本帮不上自己什么忙。
就这样梅英已经被关了三个星期了,一天早饭后不久,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所有人包括梅英心里都期望是喊自己,只听吴管教喊小红,XX号,快点收拾东西,回家了。。。
小红走后,监室里相当的安静,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梅英心想,一定是她的干爹把她捞出去的,她是多么羡慕小红恢复自由了,再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梅英的心像从万丈高崖跌了下去,心灰意冷。。。
(十三)
一天早饭结束不久,铁栅栏门被打开,吴管教让所有人安静坐好,轮流等候叫号。原来是卫生防疫部门来人对在押人员进行身体检查,把有强奸、卖淫和奸宿等案情的在押人员作为重点检查对象。芳芳说检查出来如果有性病的人会被立即送走隔离治疗以防止性病蔓延,并且这样的人不管案情是怎样的都一定会被严判的。监室里的女人包括梅英都十分紧张,毕竟谁都不知道同自己发生关系的另一方是否带有病菌,也不知道这里被关的人里是否有人有病。 检查的过程当然也是没有隐私和尊严的,躺在简陋的零时检查台上,当冰凉的检查器具伸向她时,梅英忍不住颤抖,但最让她疼痛的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心灵上的刺痛与耻辱。幸好这个监室里没有人检查出来有问题,所有人提着的心才放下。
在监室里,时间就象一条几乎静止的河,流的是那样的缓慢,日子也就在梅英焦虑的期盼能再次被提审中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这一天梅英又像往常那样仰头怅然的望着监室外面墙上的窗子,从那个小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她心里无发遏止的向往自由,想念温暖的家,想念亲人,想吃一顿好的,想自己那张舒适的床。。。
正想着,铁栅栏门突然又被打开了,吴管教喊道,42号,提审!梅英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慌忙答应着赶了过去。同样的带着手铐跟着吴管教经过男监室,经过一道道铁门,梅英又一次见到了刘警官。
刘警官和吴管教稍稍寒暄一下就让梅英跟着她去提审室,梅英边走边想:刘警官的表情看起来跟上次没什么变化,是不是事情不妙?想到这,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忧起来。正走着,刘警官忽然停下来并跟迎面走来的一个女警官打招呼,梅英也停下脚步一看,原来是那个当时把她从宾馆里抓来的女警官。碰上梅英那充满哀怨的目光,女警官神情有些尴尬,讪讪的跟刘警官说有事要忙便匆匆的走了。
进了提审室坐下后,刘警官取出档案口供等,梅英一眼便看见一本黑色皮封面的本子,那是她的日记本。 望着自己的日记本,梅英内心五味杂陈,在这本子里曾记载了她对于新工作和未来的憧憬和向往,也曾写下了对王先生的感情和思念,却正是这份感情让她锒铛入狱。这是让梅英午夜梦回忍不住悲从中来,并努力让自己忘记的痛苦回忆, 而今梅英又是无奈的渴望它能够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重复了一些简单的问话以后,刘警官打开日记本略略翻了一下,便有气无力的问道,这是你的日记吗?梅英回答是,感谢刘警官并问家人可好。刘警官说,他们都好,叫你在里面自己保重,好好表现。。。你的日记我已看过,但你这里大部分是诗,并且人称是用“你”或“他”,所以很抽象,并不能作为十分很有力的证据。
梅英听了无话可说,心里空荡荡的,这么多日子苦苦的期盼如今一下子成了泡影,残酷的现实就像无情的箭深深的扎进她的心窝里, 却又万般的无奈。。。
提审就这样很快的结束了,在返回看守所的路上,梅英沉默无语的跟着刘警官走,她的心情沉重得像坠着一块大石头,心想马上又要回到监室了,刘警官应该不会再来提审自己了。。。也许,心里绝望了,梅英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默默的对自己说: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看守所的铁门前,刘警官按了电铃,吴管教在对讲机里回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我马上下来。这时,刘警官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梅英,突然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台湾人在救你。 梅英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本来没有光彩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惊喜交集,感激的对刘警官道谢。刘警官说不谢,随即又说,不过你的案子现在还没准,这要看那个台湾人怎样做了。
回到了监室,梅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花,小薇和培培,她们都为梅英高兴。培培说,那个台湾人还算有良心,看来他对你倒是真心的。我就没这么好命了。阿花便奚落道,梅英的情况跟你的不同,你和那个死男人本来就是没感情的,你不就是为了钱跟他的嘛。培培听了垂头丧气便不说话了。
这天夜里梅英失眠了,躺在铺板上望着长明灯,她的心里悲喜交集,久久不能平静。她有意识的回忆发生过的一切:过去和王先生在一起的时光,然后在她以为最幸福的时刻被抓,在得知王先生的欺骗那刻起,她为了这份错误的感情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羞辱。从刚开始每一次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心里都会滴血,到怨恨他的欺骗隐瞒和自己的单纯愚蠢,并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他。
今天得知王先生没有就此离开并且在试图营救她,梅英扪心自问对他是否还留有感情?梅英的内心斗争非常激烈,心情极度矛盾、复杂, 她再一次回想起他曾说过的甜言蜜语、他的温柔、他的疼惜, 梅英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接着女警官的冷笑不停的回荡在耳边:谈什么恋爱?人家在台湾有老婆孩子,你这是通奸,是犯法的。。。心痛和怨恨又一次将梅英淹没,留下的是悲恸。
梅英告诉自己闭上眼睡觉,不要再乱想这些爱恨情仇, 毕竟王先生还在想办法救她,她心里感到有些安慰,对他的怨恨也被期待他能把自己救出去而取代了。
(十四)
接下来的日子里,梅英每天都在盼望着被放出去,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刘警官也没再来提审她。梅英想到刘警官说自己的案子最终到底如何,还要看王先生,梅英又开始忧虑会不会因为事情难办他便放弃了呢?
一天,监室里女人们正在吃午饭,突然铁栅栏门打开了,吴管教喊小薇,道,XX号,赶快收拾东西,回家了。 小薇愣愣的捧着饭盒,还没反应过来,培培推了她一下,傻瓜,快点啊,可以回家了。小薇回过神,立即把饭盒塞给培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一些东西分给了梅英培培等,并握了握梅英的手,说,我知道哥哥会救我出去的,你也要有信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梅英心里既为小薇终于出去了而高兴,又为不知她的情况现在到底怎样而心烦意乱,梅英只觉得喉咙都被哽住了,便放下饭盒,愣愣的望着铁门,心想,它何时才能为自己再次打开?
第二天晚上刚吃完晚饭,忽然隔壁男监室里传来一阵短暂的喧哗声,然后有人被带出来,他边走边喊话。原来是芳芳的同党被判下来带走了,芳芳听到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抱着头蹲在墙脚沉默不语,几分钟后,突然她站起来将头往墙上猛撞, 所有人都吓呆了,也不敢上前去拉。就在慌乱时,铁门被打开,吴管教和另两个管教冲了进来。吴管教上来就用电警棍制服了芳芳,芳芳瘫坐在那里,额头上流着血,然后几个管教上来给她上了拷、带走关禁闭,直到第二天芳芳保证不再自杀自残后才被放回监室。
自从小薇走后,距离2个月的期限也越来越近,加上刚发生芳芳的事件,监室里的女人们的心情也愈加沉重、紧张了。也许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吴管教便宣布这星期监室里有些简单的手工绣花活干,干活的会有加餐(往往是一块肥肉或者少的可怜的肉丝)。因为干活能消磨时间,女人们都抢着报名。梅英因为不会绣花正犹豫是否参加,阿花一看便立即帮梅英报上名,并对她说,不要紧,我秀得快,会帮你的。 梅英很感激,心想阿花的心地其实真的是很善良的。
女人们被允许在干活的时候聊天,所以她们便聚在一起一边绣花一边讲黄色笑话和自己的隐私,恋爱、结婚经过,婚后生活趣事性事,甚至讲述自己做第三者的经过,即使知道很多事情是故意夸张的,大家听了也会笑。
这个星期很快过去了,到了第七个星期,监室里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每个人都郁郁寡欢, 忧心忡忡,连愿意开口说话的人也不多了。早些被抓的女人也陆陆续续的被最后一次提审,回来后便在监室里低低的抽泣,她们已被告知判决结果,有的是被判妇教两年,有的一年。已经被判的暂时仍旧呆在看守所,等待这一批人全部结案后将被一同送往妇教地点。
阿花对梅英说她已经认定自己会被判妇教的,现在担心的是一年还是两年,说到女儿她已是泣不成声。 梅英呆呆的听着,也不劝她,让她哭出来可能舒服些。 梅英此时已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的思维麻木了,什么也不想,也不哭泣,她觉得自己仿佛已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光了。。。 (十五)
这一次轮到阿花了,她被带走做最后一次提审。坐在监室里,见她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梅英开始为阿花担心并默默的为她祈祷。 终于铁栅栏门打开了,阿花嚎啕大哭的进来坐下,梅英赶过去也不问她,只是静静的抱住阿花轻轻抚摸她的头。
大哭了良久,阿花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脸上淌着泪却欣喜的说,一年 。。。谢天谢地,还好一年。。。多亏老公了。梅英听了嘘了口气,问为何提审这么久。原来,阿花的提审警官破例让阿花和他的丈夫在提审室里见了面。 阿花的丈夫自她被抓走以后,无脸见人,痛苦不堪,经过亲友多次相劝和他反复挣扎、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原谅阿花并多次来看守所为阿花求情,请求提审警官看在他们的女儿还小的份上不要重判阿花。
阿花流下愧疚的泪对梅英说,以前总是嫌老公没本身找钱,又木纳不会花言巧语,自己爱慕虚荣为了穿几件漂亮衣服和情欲就象中了邪一样和老裁缝干那事。进来以后,我是天天悔不当初,既觉得愧对老公和孩子又担心老公跟我离婚。 今天提审员告诉我,老公为了我跑分局求情几乎跑断了腿,很多次他为了堵到提审员在分局门外徘徊,从早等到晚。。。我刚才见到老公一下子变得那么苍老憔悴,我是心痛得觉得自己该死,。。。老公还叫我在里面安心改造,重新作人,说他和女儿会耐心等待我出去的那一天。说到这里,阿花已是泪流满面并表示出去后一定会和丈夫好好过日子,把加倍的爱补偿给丈夫和女儿。
这天是星期三,早饭过后,还差不到40小时梅英就将被关整整两个月了,时间越来越临近,梅英原先麻木的心绪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吴管教过来站在栅栏铁门前宣布:下个星期一你们将会被送往妇教所,所以从现在开始不必靠墙坐,可以自由走动交谈。 然后,她告诉培培,得到通知办她案子的警官这些日子正好生病,明天会回来上班提审她的。 梅英便急着问道,那我的提审员呢?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 吴管教看了一眼梅英,说,我没得到有关你的通知,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结果的。说完便走了,走动时手里的一大串钥匙发出“哗啦哗啦”响声。
培培便小声的抱怨自己倒霉,她的提审警官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 宁可早知道结果,早死心也好过在等待中的煎熬。梅英心里何尝不也是这么想呢,但还是安慰培培,道,说不准有好消息呢。培培苦笑,我是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倒是你还有机会,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梅英便问什么事。培培说,我家还没安装电话,如果你能出去的话,请你替我给妈妈写封信,告诉她我想念她,我现在非常后悔。。。
梅英答应她并说如果情况相反,培培出去了也替她给家里打个电话。 由于每个人出管教所时,都会被警管仔细搜身检查,以防有人替别人带电话、纸条的,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就互背对方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
当晚,梅英彻夜未眠,她环顾着这个狭小的监室,在这里她承受了失去自由和思念亲人的痛苦和心悸,也饱尝了在审理过程和焦急的等待中带给她的惴惴不安和绝望。梅英抬头看了看外面墙上的小窗口,天边开始微微发白了,想到很快就将要知道最终裁决,梅英的心中掠过一丝恐惧,此时,她倒希望时间能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十六)
新的一天还是到来了。梅英心烦意乱,捧着饭盒食不下咽,她看了看周围,见其他人都泰然处之,好象没有什么烦恼似的吃着早饭, 梅英便不停的对自己说要镇定,并安慰自己:听天由命吧,如果命中注定有此劫难,躲也躲不过的。
正当她内心混乱的当儿,“咣当”一声铁栅栏们被打开了,只听吴管教喊道,42号,收拾东西,回家了。梅英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的问道,我?见吴管教微笑的对她点了点头,梅英反应过来了,赶忙站起来, 阿花也过来和梅英拥抱告别互道珍重。培培说,真羡慕你啊,如果下星期一你没接到我的电话,那说明我被判了,请你不要忘记我求你帮忙的事。梅英点了下头说,放心,我一定会办到的。。。
梅英马上换上那条黑色的长裙,只拿了妈妈给做的新睡衣便要离开,阿花追上来把梅英的杯子塞在她手里,说,把它带走,把自己的一辈子带出去,再也不会回来。梅英感激的道谢。锁上铁门,吴管教对梅英上下检查了一遍,确信没问题了便让梅英跟着她走。
这一次梅英没有被拷上手铐,她跟着吴管教穿过那一道道的铁门,边走边想: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他们真的终于放我回家了。在这个看守所已经呆了二个月了,梅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时刻自己将会是多么的狂喜,现在就要告别它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相当的冷静。
到了看守所大门,刘警官已在那里等候。 吴管教对梅英说,好了,我就送你到这了。今后一定要带眼识人,好好珍惜自己,再也不要回到这种地方了。 还有记住,一个人不仅要知道自己什么事可以做,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什么事自己不可以做!祝你以后一切好运!梅英道谢,上前和吴管教拥抱了一下便跟着刘警官走。
到了刘警官的办公室,她告诉梅英家里已经替她缴了罚款金并让她在这裁决书上签字。然后又取出当时扣留的物品,让梅英清点签字。 当梅英接过自己的日记本特别是那条白金项链时,心里象被针刺了一下,隐隐生痛。
办完手续后,刘警官送梅英出来,刚拐到大路上,远远的梅英就看见分局大门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日夜思念的父母。 刘警官说,我就送到这里了,你父母在那等你呢,过去吧,再见。说完便转身走了。梅英心想,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转回头,便立即向大门跑去,向着自由和亲人跑去。。。
妈妈快步上来,一把搂住梅英,刚张口喊了声,女儿。。。眼泪就流了下来。梅英抱着妈妈叫了声,妈。。。。我对不起你。。。梅英见到爸爸妈妈都明显的瘦了、老了,感到心痛和内疚,她想痛哭一场却不想让妈妈看了更难受便拼命忍住不让泪掉下来。
这时,爸爸轻轻的捅了捅妈妈一下,说,来以前不是说好不哭的吗。妈妈抹了抹眼泪对梅英说,对,不哭,最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这里人来人往的,还是先回家再说。
在出租车里,梅英靠在妈妈的肩上,望着车窗外的树木,道路,车潮和人潮。。。一切都让梅英感到既是那么的亲切,又有恍然隔世的感觉。此时已是夏天了,车子拐了个弯,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到梅英的脸上,梅英在监室里呆了那么久,眼睛有点不习惯,这又一遍提醒了梅英,她是个刚刚从看守所出来的人,想到现在自己的档案上已经有了这么个污点并将伴随她一生,梅英不由的打了个冷战,感到今后的人生和前途茫茫。
(十七)
下了车,在家的楼下,爸爸对梅英说,王先生在你的房间里等你。 梅英一听就愣住了。爸爸便告诉梅英来龙去脉:原来当时梅英的父母正为她几日没回家,心想她可能出差了却又没打电话回家而焦急时,晚饭时间他们收到了公安分局的通知,并让家人送东西。父母当时就惊得瞠目结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很乖的女儿会被抓进去。 正当母亲呆呆的摊坐在沙发上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父亲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佳佳带着王先生来登门道歉。一进门,王先生就“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梅英的父母,弟弟听了火冒三丈就想冲上去揍他被父亲拦住。
父亲沉思了良久扶起跪在地上的王先生,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你没有就此逃之夭夭,反而主动上门承担责任,说明你这个人还是有良心的。如今就算我们再怎么责怪,骂你,打你也帮不到梅英。王先生抽泣着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把梅英救出来。
因为王先生在大陆没什么关系网,所以乱碰乱撞,东找人西求人,有好多人见他是台湾人认为他有钱,都夸口说自己有关系认识公安,但这些人吃了饭、拿了红包后有的一去不回杳无音讯,有的说事情很严重、很难办,还狮子大开口。所以王先生花了好多钱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家里人为梅英担心的心都碎了,梅英的父亲看到事情办成这样,想到女儿在看守所度日如年,梅英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就更心急火燎,他把王先生叫来商量,并让王先生给有关部门写信说明情况,请求帮助。王先生便给分局局长、国台办和当时的上海市市长黄菊等写信,最终不知是哪封信起到了效果,上面压下来要求认真调查处理这个案子。。。
然后父亲又对梅英说,你们两个人的事,还得由你们自己解决,等一会你俩好好谈谈。但你一定要记住教训,吃一堑,张一智。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凭感觉,凭一时的感情冲动。决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是重大问题时,要全方位考虑,如果自己拿不定主意,可以跟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多听听旁人的意见,对你也有好处。梅英点头答应。
一进家门,弟弟就冲上来抱住梅英,说,姐,我想死你了。短暂寒暄之后,弟弟指了指梅英的房间,说,他在里面等你。梅英站在门口,她的心乱如麻,几次想伸手推开门,可手又缩了回来,那个曾让她柔肠百转、一往情深的人,也让她伤痕累累、痛心入骨的人如今就近在咫尺。。。过了很久,梅英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推开门。 本帖最后由 思炎 于 2012-3-23 11:22 编辑
王先生坐在梅英的书桌前,知道梅英在门外内心挣扎,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紧紧的盯着房门,见梅英终于推门进来,他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看到梅英的样子王先生楞住了。由于在监室里终日不见阳光,梅英原本白皙的脸如今是那么的苍白,眼睛也失去了妩媚的光彩,原先漂亮的短发也张长、乱七八糟的。。。王先生看了十分心痛,眼圈红了,走过去哽咽的叫了一声,梅英,便把梅英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怀抱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温暖,梅英站在那任他抱着,内心却翻山倒海一般百味杂陈,心里的爱情、愤怒、绝望、悲伤一并涌上来,搅得她心痛。。。梅英轻轻的推开王先生,声音里带着怨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离婚了?你知道我在里面吃了多少苦吗?
王先生窘迫难当,一时语塞,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梅英你先坐下听我说。。。
原来,王先生年轻的时候是个很英俊又有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很想在事业上有一番成就,但由于家里贫穷,所以一切都靠他自己打拼。大学毕业后,他在台湾一家很大的塑料制品厂找到一份工作,由于工作认真努力老板很器重他,对他也很好。老板的独养女儿遇到王先生一见钟情,便找一切机会接近,关心王先生,最终王先生被感动并且因为同她结婚,王先生的事业也就一步登天了。可惜,婚后王太太一改婚前的温柔体贴,经常对丈夫当着人面呼来喝去,发大小姐脾气。刚开始王先生一再容忍,总以为自己能慢慢的感化她,她会渐渐改变的。可是她没有,特别当他们有了孩子后,王太太便把所有的爱全投入到一对儿女身上,对王先生更是冷漠,不关心。
王先生说到这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梅英便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离婚呢?王先生欲言又止,然后坦白的说,太太的父亲在去世前拉住我的手嘱咐我说,他女儿的脾气就这样,求我今后无论如何不能同她离婚,抛弃她。。。我答应了。。。并且,虽然太太对我冷淡无理,我也早已不爱她了,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她是个好妈妈。
梅英听了心里一阵酸涩,不知是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为自己感到悲哀。见梅英沉默无语,王先生苦苦地哀求她的原谅并柔声下气的说,梅英,我是骗了你我没有离婚,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时时刻刻想见到你。。。我是太自私了,好多次我想告诉你真相,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每次和你在一起时,听到你的声音时我是那么的开心,心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我不想破坏这份甜蜜和幸福的时光,每一次都对自己说下一次再告诉你。。。我真的好后悔!自从你被抓走,我是昼夜心如刀绞,思念你,又想到你在里面为了我吃苦受难,我都快疯了。 。。梅英,你知道你对于我是多么的重要吗? 。。。王先生说到这里哽咽了,眼里泪光闪闪。
望着王先生也明显消瘦,憔悴多了的脸,梅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的心明明是在伤痛着,但又不觉得悲, 她苦笑了一下,道,你是有家室的人,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王先生立即握住梅英的手,急切的说,梅英,跟我在一起吧,我发誓今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不会再让你受苦,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太太根本不在乎这个的,不然我在大陆怎么可以呆那么久呢。她只要我不跟她离婚,为孩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就可以了。。。。
梅英呆呆的听着王先生说话,她觉得他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却如此遥远,女警官的冷笑声也不断在她的耳边交错重叠,梅英的心里揪成了一团,又想到自己现在已是个有前科的人,前途渺茫, 脑袋里就象有跟长针斜斜的扎入,从未有过如此刺痛。梅英感到心力交瘁,痛苦的说,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现在太累了,什么也不愿意想。。。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好我会告诉你。
看到梅英这样,王先生既愧疚又心疼,他温柔的嘱咐梅英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决定,他会一直耐心等待的,说完便无奈的告辞了。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梅英内心混乱,便一下子倒在床上。由于前一晚在监室彻夜未眠,如今躺在自己久违了的舒适的床上,梅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十八)
晚饭时间到了,妈妈过来叫醒梅英。望着妈妈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桌丰盛的饭菜,都是她平常最爱吃的,这也是她在监室里天天日思夜想的美食,可此时居然没有胃口去吃,只稍稍吃了些,喝了点红酒。
晚饭后收拾完毕,梅英来到父母的房间说有事要跟他们商量,然后她把王先生先前跟她说的话如实告诉了他们。 妈妈听了叹了口气,问梅英自己是怎么想的。梅英有些茫然的说,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我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也许我还爱他。。。但他又不能给我完整的幸福。
妈妈过来搂着梅英的肩,说,你在里面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和王先生也接触了不少,他这个人不坏,现在对你也应该是真心的。他和你开始不久,正是热的时候,但激情过后,谁知道将来如何呢?如果你真的爱他,这样无名无分的跟他,当你想到他在台湾还有一个真正的家,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时,你会觉得更痛苦。虽然你可能有好日子过,有钱花,但那时你的精神会生活在黑暗里,你的心灵也要接受道德的谴责。这种事往往是女的最终忍受不了感情和岁月的折磨,不是主动退出就是被对方抛弃。花没有百日红,到那时你也老了,那你的年华就这样虚度了。妈妈接着说,如果你不爱他了,那你就更没必要这样做。女人最珍贵的是什么?如果把自己的身心托付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你也不会开心幸福的,那就更是一种煎熬。
说到这,妈妈用手轻轻的抚摸梅英的脸,道,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爸爸妈妈把你辛辛苦苦的养大,不是让你给人做小的。妈妈希望有一天把你堂堂正正的嫁出去,有个幸福的婚姻。
梅英有些沮丧和懊恼的说,可我现在有前科了,未来都不知会怎样?
这时,父亲开口了,怕什么!大多数人的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你将来也还会经历很多事情。人生就像一条路,有许多的坎坷,就把这场磨难和痛苦看作是命运对你的考验。我相信我的女儿是坚强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只要有信心,有勇气,没有过不了的坎!爸爸妈妈会永远在背后支持你的!
梅英点了点头,父母让她自己再好好想想,并交给梅英一封信。 梅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信封一看,原来是佳佳给她的信。在信里佳佳向梅英道歉,说是保罗让她不要告诉梅英王先生是已婚的,她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信中还说保罗是捧不起的刘阿斗,事业无所成,还时常要她倒贴,她对保罗失去信心,所以同他分手去美国了。佳佳在信里还留下了在美国亲戚家的联络地址并让梅英和她保持联系。梅英看后慢慢的把信撕了个粉碎,扔到书桌下的垃圾桶里。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梅英细细的回味父母刚才对她说过的话,耳边也又响起女警官的冷笑和临别时吴管教对她说的话:记住,一个人不仅要知道自己什么事可以做,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什么事自己不可以做!梅英心想,以前自己不知道王先生的真实情况,跟他在一起那不能完全怪我,但现在我知道了,再这样做不就是明知故犯了吗?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不是我一个人在受煎熬,自己的家人也同样的在承受痛苦,自己不应该再做傻事让深爱我的人伤心了。梅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暗暗做出了决定。
(十九)
第二天下午,王先生接到梅英的电话,约他晚上在酒店的大堂酒吧见面。王先生非常惊喜,他没想到梅英这么快就打来电话。
梅英在去宾馆之前,先到理发店修剪了头发。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她没有照过镜子,现在坐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单纯、一脸天真、爱做梦的年轻女孩,觉得有些陌生,便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心想,过去的梅英死了,经历了这一切,她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到了希尔顿宾馆,王先生已经在酒店大堂的钢琴酒吧里焦急的等待,看到梅英过来,他激动的向她招招手,梅英走过去缓缓坐下。服务生过来问要点些什么饮料,王先生询问梅英,梅英想了一下,说,一瓶人头马XO。王先生一听就笑了,伸出手握住梅英的手,梅英心里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鼻尖酸酸的,她假装神色自若的对王先生微微一笑。 酒送上来后,王先生举起酒杯说,为你,为了我们。梅英的嘴角露出一抹奇特的微笑,举了举杯很快干了那杯酒,然后低下头不语。
王先生柔声的说,自从昨天从你家出来回到酒店后,我怕会错过你的电话,就一直没离开过房间,连饭也是叫人送上来的。梅英,我对你是那么在乎,每秒钟都盼着你的电话,有时隔壁房间里传来电话声,我都会误以为是你打来的,立刻冲到电话旁。。。现在见了你我真的太高兴了,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才觉得幸福。梅英听了觉得自己的心在那儿搅拌、五味杂陈然后全都化为悲痛和苦涩,她便举起酒杯又干了一杯。
王先生见她这样,有些局促不安问道,梅英,你怎么啦,不要喝太多了。 梅英说,没事。她心里想自己不能再当断不断了,必须快刀斩乱麻,便吸了口气,抬起头,对王先生说道,我想好了,我做不到,我们分手吧。王先生听了顿时面如土色,说,梅英,对不起我不能给你那张纸,但我是真的爱你的。。。他的话还没说完,梅英便打断了他,说道,不要说了,很可惜你我相遇的太晚了。我知道如果和你这样在一起的话,我将来是不会快乐的,那你也不会快乐的。并且,我发现在这两个月里,我对你的感情也在这漫长的煎熬中慢慢的消耗掉了,所以,还是趁着自己对你还有一丝余情的时候分开好。。。。
这时,服务生过来问要不要点曲子,梅英想了想便拿笔在点歌单上写下一个歌名。悠扬的钢琴声响起,音乐有些伤感,王先生一听就知道那是蔡琴的《最后一夜》,便声音颤抖的问梅英,你还会再见我吗?
梅英咬了咬嘴唇,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要藕断丝连的好,对你我都好。我们的故事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画上了句点。说完,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到王先生的手里,里面是那条项链,王先生握着它面如死灰,喊了声,梅英,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梅英说了声,珍重!便站起来走了。。。留下王先生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
出门上了出租车,梅英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霓虹夜幕,一股清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此时梅英不理司机从后车镜里奇怪的望着她,任凭泪水奔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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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写一些混乱之语吧。
故事算是中篇小说,从初入社会过山车的颠峰突然跌落到低谷,主人公不会怕那是因为她知道过山车纵使到了低谷也总有上来的时候,而且它终有尽头。而她的信心来自于家庭,刘德华唱”我的家就是我的城堡“,她知道就算她走向了最坏的结果,她依然是父母的女儿,弟弟的姐姐。
如果没有她背后坚强的依托呢,现在社会的许多失足少年、青年、甚至中年已经给出了答案。我们许多时候不能错,不能做荒唐事,有的时候是因为自己的觉悟,而更多的是因为它伤害的不是自己而已,而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所以家庭幸福是所有罪恶的终极杀手,但是家庭不幸则可能是所有罪恶的温床。楼主通过两篇文章告诉我你是一个有事故的人或者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这样的女人是幸福的。而你周围的人也是幸福的。
每个人都喜欢春天的绚丽,夏天的热烈,可是我要说秋天的清凉与丰收才是最美的。
另外,楼主的头像如果能有一丝秋天夕阳的光就更美了。美丽的女人,先赞一个。 本帖最后由 思炎 于 2012-3-30 10:23 编辑
loy_20002000 发表于 2012-3-29 16:37 http://www.sychaguan.com/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写一些混乱之语吧。
故事算是中篇小说,从初入社会过山车的颠峰突然跌落到低谷,主人 ...
谢谢,谢谢!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找个在秋日夕阳下的相片。。。。
这篇小说的确不好回复,很多视角、算是五味杂陈的那种,而你是用心读和回复的 {:4_259:}
一个人不仅要知道自己什么事可以做,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什么事自己不可以做!
说得好啊!
有时候生活就是一次选择! 家庭教育固然非常非常重要,但有时人的命运似乎更重要,在一个人的生命中会出现什么有时是很难料到的,一个无妄之灾就可能消灭一切,尽管他(她)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强大的支持。所以只有珍惜一切生命中美好的,但是做好遭受挫折的准备,告诉自己怎样站起来。 思炎 发表于 2012-3-30 10:2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谢谢,谢谢!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找个在秋日夕阳下的相片。。。。
这篇小说的确不好回复,很多视角、 ...
个人自传体? 晨光熹微 发表于 2012-6-6 21:07 http://www.sychaguan.com/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个人自传体?
也曾有人这样问过我呢, 也许写得太投入,真实 {:4_280:}
其实这篇文章(小说)是当时在有关“小3”话题如火如荼时的背景下写的,算是一种“纪实文学”吧 我顶 算了,还是不顶 好长文章,LZ辛苦了。 上海女子在改革开放前期掉到这种坑里的背景还是有些真实的,十年以后台巴子早就不被上海女孩看上眼了。{:soso_e113:}不过LZ感觉行文变化几次,开始的时候视角蛮高,后面转为女主人公的视角来写,而且在监狱中花了相当的篇幅写情绪变化。还是蛮细腻的,不过个人觉得最后一段父母和梅英重逢那段写得比较好,然后决定分手的结尾部分都写的部分。都比较有力。{:soso_e163:}
前面部分铺垫行文好像还是弱了些,总的来说,挑这种背景的故事写,得认识人性中渴望了解的类型,这种故事被写得太多,不容易出彩。估计写同样故事放到大洋彼岸的海外时空比较容易夺人眼球。
随便说说,还是一句。支持原创! 越山 发表于 2012-6-10 19: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好长文章,LZ辛苦了。 上海女子在改革开放前期掉到这种坑里的背景还是有些真实的,十年以后台巴子早就不被上 ...
谢谢,你看得真的很认真仔细,点评的也很好。
当时写这篇文章是出于偶然,缘由于的一次辩论
开始的时候视角蛮高
你说的对,我原本是打算写个社会纪实长篇文章的。
不过一旦开始了,接着写也蛮累的,当时很忙,只能在业余时间闭关写,写完后感觉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总算填完坑,轻松 {:4_269:} {:4_246:}
其实这个故事是有时代背景的,虽然台巴子已经早就成了巴子,但不管是海外来客还是国内大款俊才,故事中出现的现象还是同样存在的,当然时代更开放了,如今的“梅英们”是不用坐班房的了,福兮祸兮。。。
思炎 发表于 2012-6-11 09:1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谢谢,你看得真的很认真仔细,点评的也很好。
当时写这篇文章是出于偶然,缘由于的一次辩论
我是随便写些自己的感受。不过你驾驭文字的能力还是蛮不错的,我自己写过东西,短点的故事还好编,但是从无到有写个长的东西,思路就乱了。;P
有位网友看了我的故事后,很同情的回了一句:越山,原创的道路很漫长啊:dizzy: 越山 发表于 2012-6-11 09:31 http://www.sychaguan.com/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我是随便写些自己的感受。不过你驾驭文字的能力还是蛮不错的,我自己写过东西,短点的故事还好编,但是从 ...
墙裂呼吁你将故事发上来
不要在乎某位网友的评论,因为做过写了,发帖了,比单纯的“评论家”更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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