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凭栏2 发表于 2014-5-23 13:09:57

《旧制度与大革命》摘抄(续)

本帖最后由 独自凭栏2 于 2014-5-23 13:47 编辑

P136~138

如果读一下18世纪时财政大臣和总督之间的信件,你就会十分吃惊地注意到一种奇特的现象:如果大众顺服,政府就会巧取豪夺、独断专制,而一旦它遭遇一丁点抵抗,就会不知所措,最轻微的批评也会让它惶恐不安,一丁点噪音就会把它吓坏。这时它就会突然停下,犹豫一下,试着折中一下,或者干脆打消主意,甚至不敢履行自己分内的权力。路易十五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优柔寡断又自私自利,而他之后的诸位仁慈的君主都有此倾向。而且,这些君主从来没有想到过将来会有人推翻他们,他们根本没有因恐惧而产生焦躁和冷酷,那是大革命后的统治者们才有的天性。他们不觉得自己在践踏别人。

很多偏见、特权和错误都妨碍自由,在很多人心里都激起了一种独立精神,甚至是反叛的性格,更有甚者,就是不服从的精神。

贵族们极端鄙视当局政府,虽然他们有时候要和它打交道。即使放弃了旧权力,贵族们仍然保持着先辈的骄傲,既无视法规,又仇视奴役。他们根本不在乎公众的普遍自由,也根本视而不见政府对人们日益增强的控制。但是,贵族们不能容忍一个企图严格控制他们的政府。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屈服,绝对不知道,他们是天生的武士,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打破所有的束缚。大革命开始时,即将和王权一起被埋葬的贵族阶级,面对国王和他的代理们,其态度甚至比第三阶级还激烈,语言和措辞更加慷慨激昂。虽然第三阶级才是这次革命的主导,但贵族愿意支持第三阶级。贵族强烈要求的一切权利和保障,都在后来的代议制里得到体现,也就是那37年的代政府中得到体现。......但是,令人扼腕叹息的是,新法律并不容忍法国贵族,而是把他们打翻在地,然后连根拔起。这个错误的做法,就像从国家的身体上割走了一块肉,捅了自由一刀,留下一道永远都会淌血的伤口。多少世纪以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个国家得第一阶级,向世界展示其无可辩驳的伟大,他们养成了心灵的高贵。他们自尊自豪,充满责任感,他们是社会构造中最坚固、最牢靠的部分虽然贵族阶级垂垂老矣,但它不仅保持着雄壮的气质,而且还以身作则以增强其他阶级的气质。贵族阶级生机勃勃,还给整个社会的其他阶级都带来了生机。它的消失,直接削弱了它所攻击的对象。它再也不会复生了,再也不会有真正的贵族阶级了,贵族的头衔可以恢复,祖先的领地可以重得,但是贵族的精神不会再回来了。

教士从古到今,都在世俗事物中奴颜婢膝,不管哪个尘世的君王屈尊降贵去教堂,他们都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但在当时,它是法国最独立的团体,只有它的自由没有被攻击的危险,虽然它的自由有点儿奇怪。

外省丧失自主权,城市宪章也成了空名,无国王特准贵族不得十人以上聚会商讨任何事情,但是,法国的教会却到最后都一直保留着举行定期会面的权利。哪些教职有自由权,是没有限制的。在教会内,低级教士免受高级教士的压迫,是有实质保障的,大主教也没有权力迫使最低级的教士做任何事情。在教会外,没有一个教士需要在国王面前被动服从。......教会没有教会教士们去接受政治奴役。

而且,许多教职人员都有贵族血统,他们把贵族阶级天生自带的自豪和桀骜不驯带进了教会。而且,很多教职人员都在政府里占有高位,享有特权。这些封建特权曾经极大的破坏了教会的道德力量,现在却保证了教士在世俗政权面前的独立精神。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拥有土地,所以教士们拥有普通人的情感、需求和思想,还有普通人的激情。我曾耐心地读过旧三级会议的报告和辩论记录,尤其是朗格多克省的,因为该地教士比别的省都更积极地参与公共管理。我还曾耐心地读过1779年和1787年召开的新三级会议的会议记录。教士们把现代思想带进了当时的文件之中,我吃惊地发现,那些主教与修道院长,虽然很多人都是出了名地虔诚和谙熟教务,谈论起道路和运河的修建来竟然都是行家。他们的报告中的知识广度和原因陈述,既科学又符合艺术标准,他们还讨论怎样才能更好地提高农业产量、保障居民福利,以及如何使工业繁荣起来,其专业程度比起那些专门负责这些事务的所有专家都丝毫不差,而且常常更胜一筹。

P141~142
教士阶级的陈情书里,全都是不宽容......他们和第三等级、贵族一样,是仇恨专制的,是公民自由、政治自由的坚定朋友。......他们要求完这一堆权利以后,竟然忘记了提教士的神圣权利。

虽然某些教士的罪恶令人发指,但整体来说我们都可以看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教士可以比大革命突袭时的法国天主教会更加优秀的了。他们有智慧,爱国,公共情操高过私人美德,而且他们大部分都信仰坚定,在遭受迫害时仍能坚持所有这些品质。一开始研究旧社会时,我对教士们满是偏见,但研究完后,我的内心充满了对他们的敬意。说实话,教士身上的缺点,是所有行业组织中都会有的缺点。政治组织也好,宗教组织也好,只要这个组织紧密相连、结构严密,就有侵略倾向,容忍度也变少,他们会出于本能盲目地去维持本组织的特殊利益。
和人们普遍认为的不同,我斗胆认为,剥夺天主教士的土地所有权,并把教士全部改为薪俸制,没有提高法国的自由度,反而使法国的平均自由度降低了,这种做法只对罗马教廷和法皇有利。

独自凭栏2 发表于 2014-5-23 21:17:47

P 181
如果我现在就出门,问我第一个遇到的美国人,不管是在美国本土还是别的国家,问他认为宗教对法律的稳定和社会的秩序是否有益,他都会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如果没有宗教,文明社会,尤其是自由文明社会,根本无法存在。美国人认为,对宗教的敬仰是国家稳定和民众安全的最重要保障。连最不懂政治的人也懂这一点。在全世界范围内,18世纪法国哲学家们最大胆的政治学说在美国得到了最全面的实践检验,但是,那些反宗教学说在那里却从来没有进步过,虽然那里的出版采取绝对自由制。

英格兰也一样。甚至在大多数的法国无神论哲学家出世之前,不信教的哲学就已经在英格兰传播,正是英国子爵博林布鲁克完成了伏尔泰的教育。在整个18世纪,英格兰都有不信教的著名人物,多产的作家、深刻的思想家都支持这一事业,但是他们从没胜利过,因为所有畏惧革命的人都会急忙跑来支撑既有信仰。就连那些和法国社会搅在一起的人,也认为无宗教是极端危险的,虽然他们没有拒绝我们的哲学家的学说。自由民族一直都见证,强大的政党一定会总结出经验,把政治事业和宗教事业连在一起是最有利的,博林布鲁克本人就和大主教们经常联手。教士被这样的榜样激发起勇气,从不会感到孤立无援,所以自己就有力量自卫。虽然英国教会机构内部毛病很多,组织形式也充满各种弊端,但英格兰教会抵抗住了冲击。教士中出现了作家和演说家,热切地守护基督教。经过讨论和辩论,最后无神论被抛弃,政府根本没有帮一根手指头的忙。

......法国的每个阶级都在大革命的狂潮中学会了,人必须尊重宗教。1789年以前,贵族阶级最反宗教,1793年后变成了最虔诚的阶级他们第一个被打击,所以第一个皈依。当中产阶级在胜利中感到自己也被打击了时,他们也开始向信仰靠拢。渐渐地,在全民暴动中失去了什么的人,都开始重新皈依,对大革命的恐惧出现了,反宗教倾向消失了,或至少隐藏了起来。

旧制度结束以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政治家各个不合格,对宗教在帝国治理中起的作用一无所知。政治家需要维持国家的秩序,使民众顺从,所以,政治家本来应该和宗教有最切身的利益关系,竟然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宗教。他们不仅自己抛弃了信仰,还大力宣传。他们把虔诚肢解,并把这种破坏行为当作打发无聊生活的一种消遣。

......宗教演说家们不敢发言了。

......一开始,反宗教的只不过是一部分人,但渐渐地成了整个法国的意见......

十八世纪末,宗教信条普遍陷入困境,人们开始怀疑宗教,这对大革命无疑起了非常广泛的影响。奇异的环境中产生了反宗教倾向,而反宗教成了大革命的性格,成了大革命最面目可憎的一面。

当我努力追溯反宗教在法国产生的结果时,我觉得,反宗教倾向并不是人心日下、道德败坏的结果,而是人们都疯了,所以才陷入了极端的荒诞之中。

和通常人们猜测的不一样,当宗教抛弃灵魂,灵魂不会一下子变空,也不会瞬间崩溃;这空出来的一部分空间,会瞬间充满各种情感和思想,占据宗教的位置,使灵魂不至于崩溃。

如果说革命时的法国人比我们现在更不虔诚,至少他们还保持着另外一种信仰,一种我们现在缺乏的、令人羡慕的信仰:最起码他们相信自己。他们完全相信人类可以完美,人的力量无穷,他们热切地追求人类的光荣,对人类的美德深信不疑。他们骄傲地相信自己的力量,当然这种情感经常是致乱之途,但缺了它,一个民族是不配得到自由的。他们相信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改造社会、使人类获得新生的。对他们来说,那些情感和激情变成了一种新的宗教,产生了宗教才能产生的巨大作用。它激发英雄主义和忠诚正直,使人们不再自私,不去在意今天的我们总是斤斤计较的小得小失。

我曾广泛研究历史,而我敢肯定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另外一场类似的革命,从一开始就让如此多的人同时拥有了这样赤诚、正直和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操。这个民族也在革命中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缺点,同时也是青年人的特有美德......那就是缺乏经验。

但是,反宗教倾向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世界上发生的大部分政治革命,攻击现存法律的人们,都尊重宗教信仰,与此类似,也很少宗教革命领袖会试图改变政府形式和性质,彻底废除旧政府结构。在所有伟大的社会阵痛中,只有法国大革命是这样的,因此它牢牢地在历史书上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革命一起废除了宗教和法律,人的精神开始失去平衡,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原则可以参考。出现了一类新型革命家,他们大胆而疯狂,敢于在任何新事上冒险,对任何胆小谨慎不屑一顾,对所有辩论和反对的声音毫不犹豫地予以否定。......

独自凭栏2 发表于 2014-5-24 13:59:26

独自凭栏2 发表于 2014-5-23 21:1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P 181
如果我现在就出门,问我第一个遇到的美国人,不管是在美国本土还是别的国家,问他认为宗教对法律的稳 ...

P195~196
那场激进的革命......它注定会摧毁旧制度的所有好的和坏的特点。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民众动手全面改革,不可能不摧毁一切。......

在他们的理想社会中,没有贵族,只有公务员,没有权贵只有政府,只有唯一一个拥有无限权力的国家指导者和个人保护者。他们不想放弃这个制度,也不想放弃自由,所以他们试图把两者调和为一。他们要找到一种制度和思想,可以和自由兼容。

正是这个愿望导致了过去60年里所有众多无效的对各类型政府的实验,所以我们才经历了致命的大革命,所以,众多的法国人,厌倦了没有结果好产出的努力和劳作,开始放弃第二个目的,只求第一个。他们声称:毕竟,在一个主人下的公平也可以享用一定的乐趣。......

我清楚地看到,当一个民族被管理不善,它就会寻求自治。但这种对独立的热爱来自专制下的某些特殊而暂时的弊端,所以不会长久,引起热爱的事件过去了,它也就一起消失了。对自由的热爱原来只是对主子的痛恨。为自由而生的国家痛恨不独立的内在之恶。

我也不相信对自由的真正热爱是出于人们看到了它能带来的物质好处,因为物质方面的好处不是总能清晰地呈现。善于保持自由的人,从长远来看确实会产生舒适、独立,而且常常带来富裕,但有时候,它会暂时让人失去这些福气,而另一些时候,只有专制才能满足人的直接需求。只珍视自由能带来哪些好处的人,绝对不能长期拥有自由。

......谁为了获取自由之外的东西妄称寻求自由,谁就已经变成了奴隶。

珙桐花 发表于 2014-6-3 16:14:50

这个算是读书笔记?有点评就更好了哈.

独自凭栏2 发表于 2014-6-4 12:45:53

珙桐花 发表于 2014-6-3 16: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个算是读书笔记?有点评就更好了哈.

才读了一遍,没能力点评呀。

摘录的这些文字,大概可以代表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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